他曾一直以为阮清野之所以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好感,是受他身上阮清山的尸印所牵引。但後来据巫喜所说,阮清野幼时初进山门,还未见过自己,便已嘟囔着要拜他为师。
那时鹤星川只觉奇怪,却也没有深想,眼下他才忽然明白过来。
大抵是前世的阮清山为复活弟弟,始终将其一丝残魂养在体内,所以在强占自己的信香之後,那丝残魂也在朦胧中记住了信香的主人。随着重回到十年前,这一世的阮清野虽不认得他,却与他渊源已久,注定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鹤星川眼看着香魂悉数回到阮清野身上,紧皱的眉间终于舒展。
成功了。
等天一亮,阮清野便能醒了。
且他自己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难不成那限制对长生树来说,果然无需在意?
鹤星川心下略带侥幸,却也来不及细想,忙完了阮清野,一刻不停地又回到宋炽尸身旁。
他刚刚所凝的紫符自然不是为了留宋炽一命,而是为守住与宋炽魂魄相缠的紫龙。
合香阵外的张玉蛟,只能以紫龙形态现身,若宋炽最後一缕魂魄也消散,那他也必然不复存在。
遂仔细感知了那道紫符间的灵力浮动,鹤星川确定张玉蛟尚有一线生存机会。
只是,将紫龙与宋炽之魂切割其实不算一件难事,眼下难的是,剖离了的紫龙该如何安置。
紫龙已不属于人魂,无法像阮清野一般借尸还魂,也不能短暂附身谢默的香人,它依靠宋炽的紫火而生,若要继续存在,必须要依附在一个类似紫火般能够不断输出灵力的器物之上。
而鹤星川思索良久,只想到了一样东西。
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在几度天人交战之下,微微偏过头,与凤千红直直对视。
迎着凤千红对此一点也不意外的视线,鹤星川立刻便意识到,对方已经猜到自己要说什麽了。
——水铃铛。
凤千红那一只可饮之不竭的红色琉璃杯,正是适合紫龙盘踞的天然宝物。
可凤千红作为极度不喜干燥的老珀精,从鹤星川认识他起,便从未见过他的水铃铛离身半步,他与张玉蛟又交情甚浅,怎会舍得轻易割爱。
“我借。”
想不到还不等鹤星川开口,凤千红竟率先朝他一伸手,摊开的掌心间,正是那宝气缭绕的铃铛杯。
“……”
而鹤星川默默看着此刻格外大发慈悲的凤千红,见对方甚至还向自己扯出几丝友好的笑容,不知为何,有种比被拒绝还要毛骨悚然的悸动。
也便在鹤星川硬着头皮接过那水铃铛之际,一缕初晨日光蓦地从窗外洒进来,照得琉璃杯身更加流光熠闪,整个房间都豁然明亮了。
鹤星川下意识转头,果真清楚地看到,随着天亮的到来,地上的阮清野正轻微动了一下。
却紧接着,鹤星川瞳孔骤然缩紧,不敢相信地死死瞪着阮清野的方向,连与他一同看过去的凤千红也十分诧异地眯起眼睛。
只见阮清野的颈上,大半圈极细的血痕——那分明只在阮清山使用这副躯体时才有的魂铡,此时再度显现了出来!
“你是谁——”
然而鹤星川抑制不住轻颤的询问还未落下,只觉蓦地浑身锐痛,仿佛有什麽无形力量在狠狠撕扯他的骨肉,这种痛不同于利器所伤般干脆,而是带了股惩戒意味的凶煞,从头到脚,无一处不令人痛不欲生。
他几乎在一瞬间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没有摆脱那吹香术的限制,反噬是在阮清野醒来这一刻才会应验!
而在倒地之前,他急切想对身旁的凤千红说些什麽,奈何一张嘴,喉间一股腥甜涌出,他一个字也未能说出,便猛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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