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风倦没有插手这场战斗,这本就是慕如星该迎来的战斗,少年天道之子会通过这一战,消化自己刚吸纳的修为。
他负手立在一旁,看着慕如星身形翩若惊鸿,在喜服女子狂乱的攻击中,丝毫不慌张地从勉强应对到从容反击。
他已经将方才融入体内的修为吸纳,融会贯通,此刻少年红衣似火,热烈张扬,甚至打斗的动作都做得令人赏心悦目。
岑风倦欣赏了一会儿。
他却不知道,此刻喜服女子却恼得牙关紧锁,因为她能感受到,慕如星面对她的攻击已经越来越游刃有馀。
甚至孔雀开屏似的,开始在打斗间追求美感。
喜服女子狂怒,她只觉得阴郁的情绪要吞噬她,她知道自己要失控了。
那个将她送进春狩核心区域的存在,之前又对她射来一支羽箭,本就是想推动她的黑化,对此她始终竭力克制,想要自控。
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失控後自己会生不如死,永远不可能再恢复意识。
可如今,她难以控制自己了,她甚至在狂怒中对之前畏惧的失控都感到不在乎。
喜服女子一身红芒渐渐染上墨色,气质愈发疯狂阴鸷。
慕如星冷眼看着她,即将出手时,岑风倦却突然叫住了他:“慕如星,让我来。”
慕如星闻言,听话地後退了一步。
岑风倦加入了战局之中,他迎着喜服女子黑化的修为,扛着压迫感浓重的气息,来到喜服女子的身边,低声说了什麽。
喜服女子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令人恐惧的疯魔气息突然滞住,然後竟一点一点,开始消退。
喜服女子面上露出如梦初醒的懵懂,她怔忪地擡起手掌,呆呆地看着,被强行暂停的黑化让她的修为对自身造成反噬,她身躯似崩塌一般,竟快要溃散。
喜服女子突然想到了什麽,焦急地扭头看向洞窟中师兄的骨骸,张了张嘴。
慕如星道:“放心,我们不会让他轻易地死去的。”
喜服女子收回了目光,半晌,竟露出一个复杂的笑,然後,一块白骨自她的骷髅身躯脱离,滚落着砸在了地上。
她却浑不在意,目光看向慕如星,再看向岑风倦,最终默然地阖眸。
岑风倦轻声道:“不如归去。”
喜服女子像是突然卸了所有力气,又像是放过了自己,眼神中竟带着解脱,她的身躯在崩解,却没有露出丝毫痛苦的神色。
她只是看着面前的两位少年少年,低声道:“愿你们莫要如我,能岁岁年年。”
岑风倦:“……”
或许是接连被误解了太多次,又或许是气氛不对,岑天尊没有反驳。
慕如星看到这一幕,悄然带了笑意。
喜服女子的身躯彻底崩解了,但她却只觉得轻松,一切尘世的痛苦都在远离,从肉身到心灵,时隔许多年後,她终于不再痛恨而完全接纳了自己。
因为在方才那一刻,岑风倦在她身边轻声说——
“爱人的心,无错。”
就连喜服女子自己都忘了,其实在十几年前她就死了,死在传递出妖族信息後。
她在对师兄的执念中不愿入轮回,骗过了黑白无常,才又重新回到宗门,看到了师兄即将成婚的那一幕。
她终于想起,那时师兄看着她,面上是对她怎麽还在人世的惊恐。
後来她报复了师兄,却更恨自己,她厌恶自己的愚蠢,以至于在疯魔中,撕裂又重组了自身魂魄,成为一个不人不妖不鬼的怪物,她就这麽自厌地度过了十几年。
直到今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被人辜负了真心,她确实曾经单纯愚蠢,但不至于将所有错处归于己身。
她该回到自己的路,走入轮回,接受自己的一切,因功德受勋,也为罪恶受罚,而不是继续无尽地进行自我折磨。
因为……爱人的心,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