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星正紧紧盯着他,红眸中涌动着血色的偏执,却又谨守最後一分克制。
岑风倦一怔。
这不是慕如星的眼眸,而是这具壳子下的邬凌的眼眸。
而他从邬凌眼中看到了占有欲,对他的占有欲。
岑风倦茫然地缓缓眨了眨眼睛,这绝不是弟子看师尊时该有的眼神。
那这是什麽……?
而且……他和慕如星的相处,真的还是师徒的样子吗?
在这方小世界,岑风倦始终维持了少年模样,反倒是慕如星已经成长为青年,之前在魔界的三个月间,似乎也是慕如星在照顾他的身体,可岑风倦全然没察觉异常。
岑天尊实在太缺少人际交往经验,以至于直到此刻,看着慕如星那毫不遮掩的灼灼目光,他才恍惚地察觉一切早已错位。
他的第一反应是茫然,随即是事态似乎脱离控制的慌乱。
可……
他要因此松开抱着慕如星的手吗?
岑风倦纤长的指尖微曲,似是有一瞬想要退缩。
可最终,他只是抿着唇,将手覆在慕如星背上,然後再次开口:
“我在呢。”
岑风倦没有放手,但他到底还是有些别扭,所以扭过头,避开了慕如星的目光。
慕如星感受到狂喜,或者说,邬凌感受到了狂喜。
岑风倦没拒绝他,虽然也不曾同意,甚至可能他的师尊还没想明白,还不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抱有怎样的以下犯上的妄念。
可面对自己的目光,岑风倦没拒绝。
这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足够,这一次堕入心魔的冒险,他已经收获了成果。
慕如星看着岑风倦侧过头,逃避了自己的目光,却将微红的耳廓送到他眼前,眸光不由地微沉。
然後他低下头,在岑风倦耳根处轻轻烙下一吻。
绝情宗掌门看到这一幕,觉得自己有点无语。
站在他的视角,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可理喻。
先是慕如星带魔族打上山门,然後莫名其妙地杀了岑风倦。
结果被杀的岑风倦只是傀儡假身,真的岑风倦一直在慕如星身边,制住了乱局中暴露出的卧底,然後就和慕如星抱成一团,甚至现在连侧颈吻都上演了。
掌门一言难尽地裂了咧嘴,心说合着你俩逗所有人玩呢。
掌门只觉得,绝情宗大殿牌匾上的绝情二字,都在对这两个人的行径表示抗议。
怎麽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秀恩爱呢?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无情道修者的感受?
十几步之外,岑风倦轻轻一缩,终于放开了慕如星:“你别蹭,痒。”
岑风倦这时才回过神,想起正有几百双眼睛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地对掌门颔首。
掌门看着他清澈的眸光,沉默,心说自己吐槽早了,岑风倦好像是真不懂。
岑天尊比无情道门人还不通情爱,想到这里,掌门都要怜爱慕如星了。
掌门脑中转过纷乱的思绪,但最终,他却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其实已经猜出了岑风倦和慕如星的计划,此刻唯有庆幸。
算了,秀恩爱也不是什麽大问题,只要他们都没事就好。
另一边,慕如星乖乖松开岑风倦,语调低沉道:“刚才确实是我失控了。”
他一副承认错误的模样:“可是我一看到风倦死的画面,即使知道是假的,依然无法自控啊。”
在数百魔族和修者的目光中,他再次开口,用理所应当的语气道:“我怎麽可能让你死在我前面,又怎麽可能对你动手呢?就算当日在无天城真的是你想杀我,我也只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该死。”
“更何况当日并不是你要杀我,这只是我们布的局罢了。”
慕如星不想让岑风倦背负骂名与怀疑,所以他三言两语,将情况对绝情宗修者们解释了一番。
然後,他用目光冷冷扫过卢长老,嗤笑道:“魔族真蠢啊,连这种当都上。”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卢长老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麽,枉他自我感觉良好,嘲笑绝情宗门人愚蠢什麽都不知道,想不到最愚蠢的,真正什麽也不知道的其实是他自己。
而其他绝情宗门人则面无表情地想,好熟悉啊,那个恋爱脑的慕如星又回来了。
但他们在经历方才的诸多变故後,看到慕如星回归熟悉的恋爱脑模样,竟感受到几分诡异的心安。
想到这里,他们更沉默了。
一片沉默中,唯有岑风倦呛住似的咳了两声,怒道:“慕如星!先和掌门说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