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现在就在咱们厂区当兵,上个月还刚因训练考核优秀被记了三等功。我爷爷是打过鬼子的老兵,参加过平型关战役,后来又在抗美援朝战场上负过伤,厂功章还挂在家里的老柜子上。”
“我爸,是为了国家牺牲在前线的烈士,八一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时,他带队排雷,踩中了诡雷,人没了,只留下一枚厂功章和一身旧厂装。”
“这些,你都知道。”
她盯着李大山的眼睛。
“你在医院调我档案的时候,一页一页都看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想接着说,可话刚出口,李大山就抬手打断了她。
“够了。”
“你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躲在人群后面,等别人来救,等风头过去。可你还是冲出去了。你救的是普通人,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人会记你功劳,甚至没人会知道你是谁,可你还是做了,哪怕冒着被人盯上、被调查、被质疑身份的危险。”
他顿了顿。
“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我不是怀疑你。真的不是。是作为一个人,一个经历过风浪的老兵,该问的,总得问。你爷爷上过战场,受过伤,流过血,你以为,我就没经历过那年头?”
冯湘湘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您这老头儿……真是的。”
她哽咽着。
“我本来打定主意,打死也不说的。这秘密我藏了两年,连我哥都没告诉。”
“结果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就觉得,不说出来,心里堵得慌。”
她抬起手,用力抹了把脸。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李大山的眼睛。
“老头,你信不信……人能活两辈子?”
李大山猛地抬头,眼睛瞪得老大。
冯湘湘却用力点头。
“对。我不是这个世界长大的那个冯湘湘。我上辈子活到三十八岁,是个外科医生,干了十五年临床,主刀过上千台手术。”
“一场车祸,我以为自己死了。再睁眼,我回到了十二岁那年,躺在北大荒的土炕上,手里攥着半块红薯。我的本事,就是这么来的。”
屋里一下静了。
冯湘湘知道,今天不说清楚,这事过不去。
她等的,是他连珠炮似的追问。
可他脸一沉,眉毛一竖,脱口就是一句。
“谁是你老头!”
她愣住了,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师……师父?”
她试探着改了称呼。
“你手里攥的是啥?”
他压根不接刚才那茬,眼神一转,落在她一直攥着的布包上。
冯湘湘赶紧把饭盒往前一递,动作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