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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第4页）

就因为他的家庭背影，他从小到大的生活阴影。

他好不容易度过了最为黑暗的从前，来到青州，本以为能赢得新生，却还是被家里人硬生生拽了回去。

若他生来清澈，那该有多好。

***

赵毅眺望远处。

白天还是湛蓝清澈的海面，此刻在深沉的黑夜里，好像跟隐身了一样。若不仔细看，若没有绚烂灯火的照耀，赵毅恐怕很难找到大海的位置。

黑色的海水拍打着海岸，似乎也给海岸染上了一点黑色。

如墨般的海水，仿佛长着一张深渊巨嘴，一点点吞噬着海滩，吞噬着海边绚烂的灯火。

而灯火秀停息的刹那，也正是海水出手的那刻。

来得那麽措不及防。

那些原本安稳停留在海滩上的砂石，他们好不容易借着潮息的退去，从深黑色的海水里挣扎着展露出来，可还没有在岸上停留多少时间，又被身後猛然涨起的海水吞噬。

他们好不容易甩到身上沉重的海水，好不容易卸下烦恼和压力，变得一身轻松。可还没有快活多久，还没有欣赏多久岸上绚丽繁华的灯火，就又被暗黑色的海水蒙蔽了双眼。

他们死死地扒住海岸，生怕自己脆弱瘦小的身体被海水席卷而去，再度陷入海水的困网中。那种窒息的丶绝望的痛苦感受，它们此生怕是再不愿体验一次了。

他们明明讨厌窒息，却因为自身力量的薄弱，没办法彻底摆脱身处的困境，因此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感受着绝望。

如此回环往复不知多少次，多少遍，它们终究还是放弃了。

大海广阔无际，力量无比强悍。可它们只是海滩上一颗渺小的砂砾，他们对抗不了庞大的海洋，它们甚至连控诉都控诉不了，只得抱憾终生，被磨平原本拥有的棱角。

赵毅终究不是砂石，他是享用自由的人。

所以在面临已知将来的绝境时，他还可以选择另外一条出路。

那便是拥抱消亡。

***

吃完海鲜大餐後，已是夜深。

赵毅订好了酒店，但衆人还是对海岸有些念念不舍，于是便商议，沿着海边小路散散步，再回去。

赵毅走在了队伍最後面，走得很慢，好像再慢些，就要被身後的黑暗给吞噬了一样。

“可别被落下了。”陆然及时回身，拉起赵毅的手，带着他跟上了蒲远和江骛的脚步。

四人又聚在了一块。

赵毅擡起头来，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到了蒲远丶江骛和陆然清晰的笑容。

失去了过往一切的他，并未一无所有。起码，起码，他还拥有这些很好的朋友。

这是他拼尽所有，从阴冷潮湿的海水中挣扎着爬出所获得的奖励。

他的这些朋友，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赵毅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几人沿着海边小路走了很长一段路。

在此期间，没人开口打破这份难能可贵的宁静。

直到夜深，街上的人明显少了些，天气也变得寒冷，几人这才准备坐地铁回酒店。

***

告别赵毅和陆然後，蒲远和江骛也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大床房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气息，蒲远刚踏入其中，便觉得有些难受。

江骛倒是没有什麽感觉，淡定地问道：“你先洗，还是我先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