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也哽咽:“哪里是不要你,是实在没有办法。。。”
此前都是不曾下过山吃苦的娇养女子,为存活已然竭尽全力,想不到还是落入此等境地,登时便是哭作一团,惨惨戚戚。
哪里想到又横出一道温润嗓音,似乎是有些无奈又尴尬:“几位道友,在下这里还有些丹药。。。”
登时数对明眸便投向了他,片刻後,一只小小的玉瓶咕噜咕噜滚到她们牢前,取来倾出,果然是几颗上好的伤药。
那男子接着温声道:“诸位倒也不必烦忧,此地专是俘些年轻美貌又修为低微的男女修士送去邻近的博欢城的,我们一时之间倒无性命之忧。”
乔渺吞下丸药,仍止不住抽噎:“说得。。。说得轻巧,难道失了贞洁,沦为。。。沦为炉鼎娼妓比失了性命更好麽?”
那男子默了默,才慢慢说道:“能活着便是好的。。。此後之事便是另说,复仇也好,更名换姓也罢,须得有一条命在,才拼得出新天。”
他这样一说,顿时叫乔渺一行人念起师尊来,原先还是吞声饮泣,不须多时便有几位姐妹凄然泪下,声极哀恸,把那男子惊了一惊,直起身来连连道歉,手脚上的锁链哗哗作响:“道友,道友,是在下言语失当了,大不必效那穷途之哭的。”
一听就是没和多少女子接触过的古板男人,压根经不得女人哭啼,可劝来劝去,口中连连唤的还是那句乏善可陈的道友。
“实不相瞒,在下在此正是为追查此事,只要到了博欢城,自有人将我们救出,必不会叫道友沦落风尘的。”
说话也不好听,换了旁的男人,怎麽样也会生出几分柔肠,要姑娘妹妹地安慰起来了,偏他不解风情,劝了几句无用,便低声道:“或许哭出来也好些,若有旁的需在下帮忙,唤在下一声便是。”
“唤你,如何唤你?”乔渺脱口而出,转眼便想到如今处境并不是可坦诚交付的模样。
因此囚牢那一头也沉默,好半晌,传来温缓的一声。
“在下,凝清宗宋沅。”
接下来便是沉寂,倒也没问乔渺是何来处。
凝清宗的剑修,说来倒是叫人安心,凝清宗与合欢宗无甚往来,若有交集,便是常常听闻凝清宗弟子不解风情。
实在也无法,只得暂时信了他。
东方欲晓之时,他们便被逐个押出,蒙眼堵嘴闭耳,捆得结实,分别藏在狭窄的车厢中。
博欢城城如其名,是寻欢作乐的去处,不须多时,他们便到了一处充斥着脂粉香气的地界,几个高壮的哑奴解了他们的蒙眼术法便离开了。
乔渺这才见了那人模样,一件几乎难辨颜色的青衫,面上满是血污,只能看出一双眼睛还算温柔姣好。
见他尊容如此,乔渺说不出的担忧无奈,擡起下巴示意,又露出疑惑的表情。
对方眼眸弯了弯,似乎是笑了笑,随即闭上眼,不再回应。
叫人气闷。
似乎是过了许久,有人推开门,乔渺充满希望地望过去,却是一个珠光宝气丶趾高气昂的紫衣少年,身旁伴着一位谄笑着的中年红衣女人。
“嗨呀,公子,上头那倾国倾城的雏儿不要,偏要挑这未经调教的烈性货,若是不小心伤了您,可叫老奴如何与那位交代哟!”
那公子年岁不大,生得俊俏,但满脸令人生厌的倨傲神色,垂睫扫了她一眼,便呛道:“你是觉得本公子的修为已经低到这几个小小炉鼎都能伤着了?我想要什麽货色,也轮得到你这麽个东西来管教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奴绝无僭越之意,”那鸨母讪讪笑道,接着快步上前,掂量货物似的擡了几个姑娘的下巴瞧,又一惊一乍,颇为喜悦地道,“公子好眼光,这批货色实在是上乘。”
她一路将各个满脸屈辱的少女探过,最终到了乔渺面前,他幼时便生得粉雕玉琢,随年龄出落得越发美貌,还不是温婉婵媛的良家面相,反而是桃夭柳媚之姿,一双含羞带怯丶欲说还休的桃花眼儿,唇红齿白丶桃腮杏脸,哪怕此时眼含怒焰,双颊泛红,也无损其月貌,反倒更添颜色,足见日後会是何等的出衆。
鸨母一见,更是喜上眉梢,如此年幼便已是筑基修为,若留在她楼中,日後定又是一棵摇财树。
但身後这位也实在是不好应付,老鸨心痛不已,早知就让人先将这小摇钱树择出了。
她讪讪回身,又换了一副热情嘴脸:“还是公子有眼界,啧啧啧,这模样,这身段,偏让您碰上了。”
被那男子盯着,乔渺恶心地直想吐,他心觉指望不得宋沅口中的什麽人,一时受辱含恨,趁她不备,冲开闭口之咒,张口便狠狠咬下老鸨手指。
“啊!呸!不要脸的小娼妇,居然敢咬我!”
那鸨母哀叫一声,转眼已是怒极,反手自腰间抽出一支粗短的鞭子,擡手便是一鞭抽下。
正合乔渺心意,他擡起脸,希冀地闭上眼,正待对方将这张招祸的面容毁去。
电光火石之间,短鞭落下,乔渺几乎听见了那破空声响,脸上却没有传来任何痛楚,反倒肩头落下什麽重物。
他睁眼一瞧,便是那个自称凝清宗的青衫人靠在他身前,後背替他受了那酷烈的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