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曲衷拿着纸笔坐到那妇人对面时,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曲衷需要知道一些基本情况,于是先问她:“您怎麽称呼?”
“我姓馀,叫馀亚岑。”
曲衷逐字向她确认,最後在笔端落定这三个字。
馀亚岑,她未来的委托人。
“馀女士,您刚才说您来找我是因为您的女儿?”
最後两个字就像馀亚岑的情绪开关,只要提到就会让她崩溃,她的声音中有了明显的梗意:“是…”
每一个来找刑辩律师的委托人,脸上都会写着“天要塌,我要完”这几个字。区别是犯的事不一样,程度不一样罢了。曲衷早已免疫,她继续问:“具体是什麽事情?”
早该料到曲衷会问这个问题,可馀亚岑却像个讳疾忌医的病人。即便已经坐上了就诊台,也还是有着难言之隐。
她不说话,曲衷也不催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等她开口。她知道,都已经指名道姓地来找她了,她肯定会说。
“我女儿她糊涂啊…”馀亚岑捶着胸口,停了好一会,才最终说出了那个令她不齿和蒙羞的罪名,“警察说,说她传播淫秽物品。”
……曲衷大概知道馀亚岑是怎麽找上她了,估计是看到了C区法宣公衆号里面关于她的那篇文章,认为她比较擅长这类案子?
性犯罪专业辩护律师…曲衷从未设想的执业方向。
馀亚岑说完就开始抽泣,曲衷从手边抽出一张纸巾给她递过去:“您女儿现在在看守所还是外面?”
像这种与暴力无涉的犯罪,情节不严重的话,是很有可能被取保候审的。
果然,馀亚岑回答她女儿现在在家里,然後断断续续地边哭边说:“曲律师,您一定帮帮我们。她才大二,大好的前途不能就这麽毁了啊……”
帮,当然要帮,到手的案源谁不要。曲衷一口答应下来:“放心,这案子我接了。待会儿就把聘请律师合同丶委托书做出来给您签字,您在这边稍等。”
曲衷很快就将这些委托手续全部执行到位。当然,一笔不小的律师费也随之到位。
她又问了馀亚岑一些案件的细节,初步了解了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馀温,馀亚岑的独女,现在申城D大医学院读大二。就这学校这专业,当真如馀亚岑所言,前途大好。可惜,不久前馀温因在色情网站上连载小说遭人举报。
案发後,馀温因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被C区分局传去讯问。现案子已侦查终结移送C区检察院,馀温被取保候审,等候检察院定夺。
送走馀亚岑之後,曲衷按照她提供的笔名和作品名,很快翻墙搜到了馀温的那本淫秽小说——
《请君入瓮》by一只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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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麽火,她不进去谁进去,曲衷扶额。
不管怎样,馀温现在是她的当事人,为了更好地为她辩护,曲衷直接点开了她的这篇小说,一字不落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她拍案叫绝:“这哪里是淫秽物品?!
“这简直就是艺术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