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烬不知何时站在了沙发边,手里端着半杯水,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叔叔?”苏桃尴尬地站起身,“这麽晚了你还没睡啊?”
“你不也没睡?”他声音沉而冷,“在找东西?”
苏桃点点头,应了一声“嗯”,但没说出具体在找什麽。
看样子是真丢了,明天只能向那两个女生说抱歉了。
“没事叔叔,就丢了个小东西,不找了,没关系。”
就在这时,周野烬的手从裤袋里伸了出来,修长的指间,夹着的正是苏桃在找的两张门票。
他递到她眼前,语气平静:“是在找这个吗?”
看到失而复得的门票,苏桃惊喜地接过:“是的,叔叔,怎麽在你这里啊?”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如释重负。
周野烬将她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底泛起一股尖锐的讽刺,就这麽想去看那小子的演出吗?
淡淡说道:“昨天你掉在客厅,我无意中捡到的。”
“太好了,谢谢叔叔。”
苏桃把门票收好,大概是找东西有点热,她转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想找点喝的,冰箱冷白灯光下,一盒冰鲜包袋赫然映入眼帘,里面码放着整齐丶新鲜的荔枝。
“叔叔。”她惊喜地回头,脸上绽开笑容,像发现了宝藏,“你买了荔枝怎麽不告诉我?我可喜欢吃荔枝了。”她克制地只拿了几颗出来,剥开一颗,晶莹剔透的果肉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周野烬倚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她满足地咬下果肉,声音平淡:“水果每天不能吃太多,多了对身体不好。”
“嗯嗯,我知道的叔叔。”苏桃含着果肉,声音有些含糊,带着点娇憨,“放心吧,我今天还没吃水果的。”
谢延送的那盒水果他给慕小闫了。
周野烬听着她这句没吃多少,胸腔里那股压抑了一整天的暗火,“腾”地一下窜了起来。
没吃多少?
那小子明明送她了那麽大一份果切。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姿态看似放松,眼神锐利,转移了话题:“你什麽时候喜欢上看乐队演出了?”
苏桃洗完手,一边擦着指尖的水珠一边走近,随口应道:“其实我一直都还挺喜欢乐队的。”她还有一个十分喜欢的宝藏乐队呢。
然而,这句话落在周野烬耳中,无异于惊雷。
“一直喜欢乐队”这和直接说“我喜欢谢延”有什麽区别?
他原以为她在图书馆门口的拒绝是结束,现在看来,不过是开始。
在学校里,他们依旧还有交集。
周野烬望着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只觉得胸口被巨石压着,闷得几乎窒息。
他别开脸,下颌线紧绷,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连水也不喝了,面无表情地转身,径直走回自己房间。
苏桃站在原地,察觉到周野烬今晚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有点茫然。
是因为自己说喜欢乐队,叔叔觉得玩物丧志会影响学习吗?
苏桃懊恼地咬紧了嘴唇,後悔刚才的口无遮拦。
房间里。
周野烬靠坐在床头,手机幽冷的光映着他紧抿的薄唇。
屏幕上,是一个叫“回声”的乐队百科页面。
谢延,主唱兼吉他手,家境优渥,才华横溢,高中组建乐队,原创作品在校园圈子里小有名气,阳光帅气,是无数女生追逐的对象。
一行行文字介绍,密密麻麻扎进周野烬的眼底。
苏桃喜欢他吗?
她喜欢这种青春洋溢,站在聚光灯下弹着吉他唱情歌的男孩?
周野烬按熄手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走到阳台。
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心头的燥。
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点燃,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双手撑着金属栏杆,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涌入肺腑,带来短暂的麻痹感,喉结在夜色中上下滚动,将那口浊气缓缓吐出。
头顶,明月高挂,清辉洒落,温柔地笼罩着沉睡的城市。
周野烬望着那轮月亮,苏桃于他,就像这干净,美好的月光,看得久了,便生了妄念。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香烟燃到尽头,指尖灼热刺痛,深吸一口气,狠狠地将烟蒂拈灭。
连同心底不该有的杂念,也一并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