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郎中这才迟钝地“哦”了一声:“好像是要忌口几样,我随你去。”
等屋中只剩下坐在床上的裴濯和站在床前的窈月二人,彼此间的空气霎时凝固了起来。
“你……”
“我……”
窈月“噗嗤”一声笑了,在床边坐下:“你是病人,你先说。”
裴濯朝窈月倾身,语气郑重道:“我想向你道歉。在北干山下,我当时不该不顾你的感受,在你面前……”他停了下来,没有把“自寻短见”四个字说出口,但窈月明白他的意思。
她板起脸:“知道错了?”
裴濯点头。
“下次还敢不?”
裴濯摇头。
窈月满意了,语调轻快道:“算了,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且饶了你这一回。莫说再这样,你但凡再起这样的念头,我都会把你扭成麻花,下油锅炸了吃!”
裴濯知道,窈月是在用俏皮话翻过这沉重的一页,但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彻底放下对他的顾虑。
他想让她对自己彻底安心。
“我还想跟你说。”裴濯朝窈月更靠近了一些,“方才我醒之前,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我深陷雪地,而你经过,一次一次将我拉出来,而我则一次又一次地跳回去。在千次万次之後,你终于累了丶乏了丶倦了,不再朝我伸手,转身离去。我後悔莫及,伸手挽留,却留不住你的裙袂一角……”
“好在,只是个梦。”裴濯轻叹,而後向低头不语的窈月伸出手,“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但窈月一直低着头,迟迟没动静。
裴濯立即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又说错话了,心里没底道:“你,不愿意吗?”
就在裴濯准备换一套更露骨更动情的说辞时,窈月突然抓起裴濯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
裴濯虽不解,但并没有抗拒,任由窈月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两排深深的血痕。
窈月指着那个带着血珠的牙印,恶狠狠道:“你看好了,你要是再敢舍下我去寻死,去干些不要命的事,我就不止把你的手咬个血窟窿,还会咬你的喉咙,咬你的心肝脾肺肾!咬得你死无全尸,死不瞑目,死後片刻都不得安宁!”
“好。”裴濯将一脸凶相却双目通红的窈月揽进怀里,心疼又歉疚道,“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裴濯你是全天下最对不住我的人!”窈月双手握拳,在他的背脊上狠捶了几下,又不自觉地抱紧他,呜咽道,“你是我除了爹娘外最亲的人了,不许抛下我,舍弃我……不然,不然……”
窈月再也放不出一句狠话,只能埋在裴濯的肩头小声啜泣着。
裴濯轻抚着窈月的後背,无声地传递给她自己的承诺。
等窈月的情绪渐渐平定下来,她冷着脸推开裴濯,抱怨道:“差点被你搅得忘了大事。”
“你是从哪里得到那件宝物的?”窈月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就是这麽大,长得跟金锭似的东西。你还让我交给我爹。”
“你交还令尊了?”
“嗯。”窈月吸了吸鼻子,後知後觉道,“那宝贝是真的宝贝吗?之前宁彧和陆琰让我接近郑修,就是为了去郑家找寻此物,我花了半年都没找到,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裴濯的嗓音有些闷:“并不是同一件。”
窈月愣了:“分明一样,我不可能记错的。”她的确记性不好,但为了记住那宝贝的模样,她在进国子监前对照着所给的图画临摹了上百遍呢。
“他们原以为在郑家的那件,其实并不在郑家,也不是我让你交还令尊的那件。”裴濯仿佛在说绕口令,但此时的窈月脑子异常灵敏,竟听明白了:“你是说,有两件这样一模一样的宝贝?”
裴濯缓缓点头:“它们是两把一样的钥匙,合在一块方可使用。”
窈月皱眉:“那你把它给我爹做什麽?”关键她爹收下那物时,也没有太多惊讶,似乎早就意料到了。
裴濯擡眼看着窈月:“当年,我父亲将此物从令尊手中借走。时隔多年,我是代替他物归原主。”
窈月这下犯迷糊了:“你爹?你哪个爹?”
那个名义上是父亲实则是祖父的爹,还是那个名义上是兄长实则是生父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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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