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大人这是什麽意思?”窈月攥着绢带,脑中一片混乱,不知是被海风吹的,还是被海浪颠簸的,“等什麽?”
难不成大人也不知道裴濯要去岐国做什麽,所以要等到明确裴濯的意图後,再做决断?裴濯虽然没跟使团一起走,但他最终是要以使团正使的身份入岐,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鄞国,他除了向岐国皇帝贺寿,又能做些什麽呢?
窈月正想得脑仁疼,门外的甲板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窈月忙将绢带撕成碎片撒入窗外大海,然後奔回床上盖上被子,刚闭上眼,船舱的门就被轻轻推开。
江柔走了进来。
海风带起江柔耳边的发丝,她看向被风吹得大开的窗户,又看向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窈月,而後一边朝窗户走近,一边像是自言自语道:“先生这般大意,竟忘了关窗。”
窈月听得一蒙,什麽意思,裴濯来过了?什麽时候,自己睡着的时候吗?糟了糟了,因为吐得难受就让江柔一针扎晕自己,当时定是眼歪嘴斜地倒下去的,这样的模样被裴濯看见了……窈月闭着眼欲哭无泪,别让她杀裴濯了,干脆让裴濯杀了她吧,死时的狰狞模样怕是都比眼歪嘴斜要好看一些。
江柔将窗户闭拢後,来到窈月的床边,掀开被褥一角,摸向她手腕上的经脉,轻声道:“张公子心跳有些快,莫非是在睡梦中和马车赛跑?”
窈月见瞒不过江柔,只能装作刚醒的模样,把手腕从江柔的指下抽回来,夸张地惊讶道:“江姑娘?我居然睡着了?江姑娘果然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这针砭之术太神奇了!不过,江姑娘,我睡多久了?这黑洞洞的,我是睡了一整天吗?”
江柔朝窈月笑得十分温婉可人:“张公子过誉了,小女再为你扎一针,保你睡到天明。来,别动,我下针了。”
窈月连哼唧一声的工夫都没来得及,就又被江柔扎晕过去,晕之前不住地想,江柔也不愧是裴濯手下的人,这笑眯眯使坏的做法,真是如出一辙。
在窈月船舱隔壁的,就是裴濯所在的船舱。
听着一板之隔外传来的声响,裴濯放下手中的书,忍不住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看来是醒了。时辰尚早,的确还能再睡一觉。”
这时,舱门又被敲响三声,等响声停下,周合推门无声地走了进来。
裴濯问:“其他人如何?”
“看过了,方才那段时间里,他们都从自己船舱内出去过。有的人在甲板上赏月,有的人对着海面念经,对了,那对夫妻在船舱外头吵架,吵得可凶了。”周合口齿利索道,“不过,因为他们的舱室内一直陆陆续续有人进出,我尚未来得及搜查。待天明,我再寻机搜一遍。”
裴濯点头:“这个不急,他们之中即便有细作,也不会直接对我们下手。”
“要不要将他们都抓起来?”周合一直不解,既然这些人的身份存疑,最好的办法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反正统共也就这麽几个人。”
“不必,留意着就好。”裴濯像是看穿了周合的心思,笑道,“活人比死人更有用。”
周合知道裴濯有自己的思量,就不再多言了:“是,我会看紧他们的。”
“那个船主问出什麽了吗?”
“他的确是此船的船主,五日前在京城受人之命,赶来榆关码头买下这艘船,目的是要将我等迷晕,然後困在海上数十日。但为的并非谋财害命,只是为了阻碍我等到潞州。我看,是想让二公子无法及时赶到岐国,与使团会合。”
“不想我入岐,”裴濯顿了顿,“谁给他的命令?”
“这船主说他并不知道主人的姓名,只说是个容貌极美的女子。”
裴濯心下了然,苦笑着摇摇头:“未免再生乱,等我们到了潞州後,再放了他。”
“是。”周合说完後本应该退下,但脚却像是被地下的木板粘住,向来口齿伶俐的他,眼下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裴濯看出了周合的别扭,笑着说:“你怎麽也变得说话瞻前顾後了,说吧,还有什麽事?”
周合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跟裴濯说了:“赵诚说,他对那船主动手时,江柔正好也在场,担心江柔会认出自己。为了不再横生枝节,等到了潞州,要不要将赵诚遣回去?”
“不用,即便江姑娘认出了赵诚,也无碍大事。”裴濯的眼神渐渐凝在眼前的烛火上,“我担心的,是他被另一个人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