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濯?!
窈月赶紧收力,但脚下积雪的地面滑溜得很,难免踉跄了一下,被裴濯及时揽住才稳好身形。
“你怎麽……”
裴濯捂住窈月的嘴,用眼神示意她噤声。
窈月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濯,身上明明被冷风吹得直哆嗦,脸上却莫名烧了起来。若不是裴濯此时的严肃神情和眼下的尴尬处境,她一定会推开他,然後极快地溜走。
窈月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眼下是侍女打扮,身上穿着襦裙,头上梳着发髻,嘴上还抹了一层油腻腻的唇脂。呃,希望不会在裴濯的手心里留下印子……
裴濯收回探察周边的目光,正好与窈月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目光对上,他也怔了片刻,才略显刻意地移开眼。
“好了。”
裴濯同时松开捂嘴和揽腰的手,往後退开几步,两只手都背在身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飘忽不定,仿佛面前这麽大片的空地,却不知该落在何处:“你……你冷吗?”
“不不不不冷……”窈月也心虚起来,低着脑袋不敢擡头也不敢动,仿佛自己是一只妖,只要稍稍动弹,就会被身前的照妖镜照出原形。
但窈月还是感觉身上一暖,是裴濯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窈月忙摆手摇头:“我不冷的,倒是你……阿嚏!”
窈月更加窘了,揉了揉鼻子,头也埋得更低了,闷闷道:“只是刚刚有一点……”
裴濯没做声,将斗篷上的风帽罩在窈月的头上,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後,才开口:“回去吧。”
窈月嘴上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哦”,两只手却在不知不觉间攥紧了斗篷卷边处的柔软绒毛,心里也止不住地溢出暖融融的味道。
这斗篷可真暖和。窈月暗自想。
窈月跟在裴濯的身侧,脑子和她此时的身上一样乱糟糟的。
裴濯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是来见宁彧的吗?
他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宁彧?或是宁彧屋里那个黑袍人?
……
她偷瞄了裴濯好几十眼後,还是没忍住,试探地问:“你是闲来无事逛王宅的?还是特意出来寻我的?”
裴濯沉默了几息,才答:“寻你。”
窈月胸口一甜,按捺住快要翘起的嘴角,调皮道:“你是怕我被坏人抓走,还是怕我当坏人把别人抓走?”
裴濯笑了:“都有。”
窈月撇嘴,嘟囔道:“我都这般打扮了,分明是手无缚鸡之力柔弱不能自理的十足好人,哪里有半分坏人的样子。”
裴濯止住步子,侧头看向窈月。
沉沉的夜幕里,细盐似的雪花下,少女殷红的唇妆盖住了原本的唇色,像是从晶莹雪丛中探出的一点红梅。而红梅的花蕊深处,若隐若现的娇嫩,更是诱人。
裴濯的视线略微移高,擡手轻拂去落在窈月额发上的一片碎雪,而声音比拂雪的动作还轻:“如此,更像了。”
窈月的脑子被这句话撞懵了,擡眼看向裴濯,又一次正对上他的那双眼。他眼里的情绪和往常一样平静无波,但又好像比往常多了些什麽。
多年来躲避危险的理智告诉窈月要赶紧收回视线,然後当作什麽也没听懂打哈哈地糊弄过去,但窈月做不到。
她任由自己沉溺在温柔如水的眼神里,耳边是自己愈来愈躁动的心跳声,还有一些看不见听不见的东西在彼此间悄然滋长。
突然,破空而来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打断了二人无声的对视。
“二公子,那个岐国小子来了,要把他也引开吗?”
窈月赶紧退到裴濯身後,又将头埋得低低的。
周合扫了一眼裴濯身後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只辨出是个小女子,手习惯性地摸上腰间:“二公子,此女可要除去?”
“除你个头!”窈月从裴濯的肩後头露出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周合。
周合宛若被雷劈了一般,目光呆滞,口齿不清地问:“二公子,张丶张老弟什……什麽时候变成张老妹了?”
“妹你个头!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