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如此想着,又拿起另一本书册,强忍着不耐和心烦,皱着眉头但又一字不敢落地看了起来。
等窈月把最後一本册子看完,桌案上的烛台已经烧得见了底,窗外透进来几分破晓的晨光,天亮了。
双眼熬得通红的窈月把手中的册子往地上一扔,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她赶紧扶住桌子,心里却忍不住一通骂:裴濯,你又耍我!
*
江郎中觉得自己才合上眼,就听见屋门被砸得地动山摇。
杀人放火的强贼悍匪都闹不出这般大的动静,年轻人可真有精神。江郎中一边在心里无声腹诽,一边打着呵欠起身去开门。
屋门刚被江郎中拉开一条缝,窈月就迫不及待地直接推门而入,眼底是一夜未睡的乌青,眼里却是被当猴耍的怒气:“裴濯呢?我要见他!”
江郎中随意地往屋内的床上一指,言简意赅:“那儿。”
窈月脚下带风地来到床前,可当她气势汹汹地掀开床幔,看到裴濯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地直挺挺躺在床上时,满腔的怒气瞬时就散了。
“他……他这是怎麽了?”
“用了药。”
窈月这才想起裴濯昨晚跟她说过,他要用个新方子,用完得躺三天。窈月虽然不懂医术,但习武时学过调节气息,眼下裴濯躺在床上呼吸近乎没有的模样,怎麽看都跟死人似的。
窈月忍不住朝裴濯伸出手,想探一探他的鼻息,却被不知什麽时候来到身边的江郎中不轻不重地拍开。
江郎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巴巴:“没死,不过短时间醒不来。”
窈月看着不只脸上连唇上也没有半分血色的裴濯,心里泛起莫名的不安:“他吃的不是治腿的药吗?为什麽会醒不过来?他的身体还有别处不适吗?”
江郎中瞥了窈月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借着俯身给裴濯摸脉象的动作,挡在她和裴濯之间。
窈月见状也没多想,往後退开两步。等江郎中的手指离开裴濯的手腕,窈月本想上前将裴濯的手重新放回被子下,却也被江郎中看似无意地挡了回去。
窈月只好又退回原地,等江郎中将裴濯严严实实地盖好,又把床幔放下,才压低嗓音,轻声问:“他得多久才能醒过来?”
“三天後。”
“中途一直不会醒?”
“不会。”
“那这三天里他吃饭喝水怎麽办?”
“我来。”
窈月有些意外,江郎中之前可是除了治病,其他一切不沾手的。
“江郎中,还是由我来照顾吧。”窈月挤出个乖巧的笑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这个做学生在夫子的床前侍疾,天经地义。”
窈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夜未睡导致眼花了,竟觉得江郎中冲自己笑了,但窈月用力地眨了眨眼,眼前的江郎中还是板着往常的那张木脸,摆手道:“不必,我来。”
就在窈月绞尽脑汁想着还能为裴濯做些什麽时,屋内床的方向突然传来极轻微但又奇怪的声音。
窈月的耳力向来不错,立即回头去寻:“什麽声音?”可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裴濯,床的周围都是一览无馀的死物,并没有能够发出声响的东西。
江郎中跟上来,语气不太自然地接道:“有老鼠。”
“老鼠?”窈月眉毛微挑,她不觉得那是老鼠能弄出的声响,可她没有反驳江郎中,而是顺着他的话说,“岐人真是太不讲究了,驿馆里的老鼠都没除干净。诶,我小时候经常抓老鼠玩,比猫厉害多了。反正无事,不如我来帮您抓一抓?”
“小事,不劳烦。”江郎中果然拒绝了,又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呵欠,“天尚早,我得再歇歇。”说着,用手指了指离床不远的一张软榻,上面放着枕头和被子。
窈月赶紧露出一脸歉意,边说边往屋门外退去:“哎哟,都怪我鲁莽闯进来扰您清梦了。您赶紧睡下吧,我来关门。我就在隔壁屋,您有事随时喊我。没事也可以喊我,我闲着呢。”
窈月看着眼前紧闭上的屋门,脸上歉意的笑容一点点收起。
屋里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