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张泉奇怪了:“不可能,这尸身是六天前有人来报案,说是郊外死了人,我亲自去勘察的现场,邹二妞的婆母也已经认过尸了,你怎麽可能在三天前见过她?”
“婆母?”
裴霜面露疑惑,她记得周冰人是个寡妇,而她的婆母早就去世了呀。
哪里来的婆母?
不对,如果她刚才没有听错,张捕头说的是邹二妞,而非周二妞。
裴霜问:“这尸身并非周冰人?”
张泉摇头:“当然不是,这是邹二妞,是在平通布庄卖布的女倌。”
裴霜恍然,这是两个人,一个姓邹,一个姓周,她听错了。
郦凝枝拉着裴蕊娘一直没敢靠近,闻言道:“张捕头,你不是说周二妞死了吗?才传我们过衙问询,这死的是邹二妞呀,那岂不是没有我们的事?”
郦凝枝以为衙门搞错了。
裴霜挑眉,原来特意不是来逮她的呀,还真是巧合。
“不不不,”张捕头连忙摆手,“周冰人确实死了。”
张泉也才发现,这两人的名字居然这麽像。
不过也不稀奇。
乡下人不识字的多,起不出什麽好名字,对于女娃就更敷衍了,什麽大娘,二妞,三妮的,要是一个村里连姓都一样的就更麻烦了,得有一大半重名的。
他转身问一直留在衙内的差役:“方扬,周冰人的尸身呢?”
方扬道:“还在殓房。”
“张捕头传我娘和郦姨过堂,是因为三日前吵的架?”
她娘和郦姨平素没招惹过什麽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三日前的那桩事情了。
张泉点头:“不错。”
裴霜还记得当日的情形,说来她来考捕快,与周冰人还有些关系。
三日前,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
周冰人来她家中提亲,却被郦凝枝拿着笤帚打了出去,皆因为介绍的人实在不好。
两人当街吵架,吵得很难听。
“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遭瘟了!我好心上门说媒,顶顶好的亲事,要聘的又不是你家的姑娘,与你郦掌柜何干?”周冰人站定确定郦凝枝被拉住了後,才敢说话。
郦凝枝哼一声,骂道:“裴霜从小在我跟前长大,与我亲生女儿无异,蕊娘脾气好,不知怎麽骂人,要我说遇上你这种黑心冰人,今儿我们才是遭瘟了!!”
“说什麽顶顶好的亲事,城西刘老头都知天命的年纪了,好意思让我们家姑娘做续弦,他个老不死的不知羞,你也好意思赚这黑心钱,就怕你有命赚没命花!”
郦凝枝换了个姿势继续骂:“老天爷看着呢,小心出门降个雷劈死你,嘴比我家後院里的泔水还要臭。你要真觉得是门好亲事,你周二妞涂上两斤妆粉扮个嫩自己嫁吧!”
周冰人被气得倒仰,知道自己嘴皮子不如郦凝枝,她儿子是解元老爷不好得罪,扶了下鬓边歪了的金牡丹发簪,插着腰,调转枪头攻击裴蕊娘:“活该你女儿嫁不出去,哪个好人家的闺女不是绣花弹琴,谁家喜欢自家夫人舞刀弄枪!”
“七岁就打断了别人腿,给人家刘员外做续弦有什麽不好,再耗下去等姑娘成了老姑娘,别说续弦,做妾都赶不上!!我呸!”
不过周冰人明显是打错了算盘,别的事情裴蕊娘可能就算了,但遇上裴霜的事情,她也会有锋芒。
她语气却掷地有声的反驳:“周冰人,我女儿爽朗豁达,豪情万丈,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她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姑娘,周冰人今日实在太过分!好走不送!”
这些都被刚回城的裴霜尽收眼底。
裴霜往那里一站,手放在刀柄上,视线在周冰人的腿上停留许久,周冰人想起她致人断腿的传闻,倒吸一口凉气,再不敢说什麽,忙捂着脸遁走了。
那是她最後一次见到周冰人。
其实街坊吵架是很寻常的事情,但出了人命,性质就不一样了。
张泉还在追问:“邹二妞的尸身怎麽会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