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这……真的没救了吗?”孔萱声音发紧。
裴霜追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施针呢?”
霍元晦摇头:“即便为她施针,也不过是缓几个月而已,这孩子注定来不了这世间。”
孔萱闭了闭眼:“那……便顺其自然吧。”天意如此,强求不得。
霍元晦的诊断很快应验。当夜毕采岚睡梦中突然痛醒,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掀开被褥,只见鲜血已浸透床单。
虽是早有准备的事,可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裴霜心头仍是一阵酸楚。
给毕采岚灌下煮好的药,助她排干净体内胞衣,腹痛才稍稍缓解。这漫长的血夜才终于熬过。
毕采岚这一觉昏沉,再醒来已是两日後。
她茫然望着陌生的床帐,下意识抚上小腹,即使那里还是平坦的,但身为一名母亲的直觉,她还是感觉到了,那夜剜心蚀骨的痛楚,那种要把她的血肉从她身体剥离的痛……
她意识到了,开始是小声啜泣,然後声音越来越大,直到裴霜闻声推门而入。
“你醒了,”裴霜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丝粥走进来,“先吃点东西。”她将粥碗放在床头的矮凳上。
毕采岚停止了哭泣,只是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抽噎:“是你……救了我……”她记得昏倒前,好像看见了她的身影。
不得不说毕采岚确实命大。她刚从道观回来,在道观待久了身上沾染了厚重的檀香味,连带死去的家丁和报信的护卫身上都有,正是靠着方扬敏锐的嗅觉,他们才能准确追踪到正确方向。
她轻功好,率先赶到,要是再迟上一刻,恐怕就只能给毕采岚收尸了。
“捕快救人,职责所在。快些吃,大人还要问话。”裴霜其实也不想这麽疾言厉色地对她,这个刚失去孩子的女人,但案情不等人,那个俞老板很危险。
他身後牵扯的势力更加危险。
霍元晦已经收到彭宣的回信,盛京城根本就没有这麽一个姓俞的商人,但还有另一个消息平西侯府二郎君因遭父亲贬斥不在盛京,这位二郎君的母亲就姓俞。
彭宣怀疑这位俞老板就是平西侯府的二郎,毕竟能豢养死士的人家非富即贵。
毕采岚勉强吃完粥後,霍元晦拿着纸笔走了进来。
“是什麽人绑架了你?”他开门见山。
毕采岚低着头,手指绞着被角:“我……我不知道,他们都蒙着面,凶神恶煞的,可能是山匪吧。”
裴霜眯起眼睛。这女人明显在撒谎,绑架她的人分明就是那位“俞老板”,而那位“俞老板”一定是认识她的。
裴霜突然发问:“不是有个没蒙面的吗?”
“有吗?哦,好像有吧……”毕采岚眼神闪烁,“我太害怕了,记不清了。”
霍元晦放下笔,看来想通过画像追查的打算落空了。
几个问题过後,毕采岚突然捂着肚子呻吟起来:“我需要休息,我要回家休息。”
“事情还没弄清楚,你……”
“我是受害者,哪有这样的规矩,不许受害者回家的,”毕采岚突然激动起来,“难道你们一辈子抓不到人,我就要一辈子待在衙门吗?”
霍元晦冷笑一声:“行,毕夫人想走我们官府自然不会拦。”
孔家的下人很快来接走了毕采岚。裴霜望着远去的马车,嗤笑道:“本来还有点同情她,真是好心喂了狗。”
毕采岚如此急切地想要逃离官府视线,必定是在隐瞒什麽性命攸关的秘密。
而这隐情又是否与孔宾和惠氏的死有关系?
既然毕采岚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个人查,只是当他们找到毕光耀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一刀抹了脖子。
那道熟悉的弯月形伤口,让裴霜浑身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