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颍擦干眼泪:“应该是的,我虽不是十分确定,也有八九分的肯定,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长得也像他亲生父母。”
“掳走殷小郎君还可以说是任务,那为何将他养大?”裴霜发出疑问,她看了眼夜风,“他能说话吗?”
霍元晦:“可以,我已经控制住了他的情况。”
夜风脑中的刺痛慢慢缓解,他睁开眼睛,听见裴霜问他:“你是怎麽长大的,为什麽变成了戴缙的侍卫?”
夜风头上冷汗涔涔:“我记事起便长在赤火帮,由严长老教养长大,从小我就知道我学的东西却与旁人不同,并未学杀人功夫,学的是简单的拳脚。我想学高深的功夫,长老也从来不教。”
就这样他在赤火帮待了十五年,五年前严长老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去戴缙身边,也没有说具体要做什麽,就这样,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努力成为了戴缙最信任的手下。
“直到前几日,严长老给我传信,说时机到了,让我将殷家母子现身于英山的消息告知于戴缙,随他一起来此,说来到此地後会有人与我接应。我曾在帮中见过快手剑段飞,知道他便是我的帮手。”
“你们来此的目的是什麽?”
夜风摇头:“我并不清楚,信上只说让我配合段飞,具体的任务,只有段飞才知道。”
裴霜朗声道:“是你杀了戴缙吧。”
夜风怔住,似是没想到她居然知道,然後点了点头。
“不是因为摄魂散吗?”殷老伯和汪颍有些迷惑。
“摄魂散需要佐以铃声,我们并未听到任何铃声。而且混在香料之中的摄魂散效果大大减弱,至少需要半刻的时间才能起效,戴缙他们进门的时间太短了。”裴霜捡起地上的剑,“这把剑,是夜寒的,戴缙手中的那把剑才是你的。”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一把剑能证明很多。每个人使用剑的手法不同,握剑的方式不同,留在剑上的痕迹便不同,即使一开始是完全相同的两把剑,经过不同人的使用,这两把剑就会变得不一样。
她在检查夜寒的尸体时,发现夜寒手上硬茧处,与剑柄磨损处对不上,而且她见过夜风夜寒出招,夜寒使剑喜欢像刀一样砍,所以剑中段会有缺口,夜风使剑擅长刺,剑尖处磨损会更大。
所以夜风口中,戴缙忽然发疯夺了夜寒的剑这个说法就不成立。
“你撒了谎。当时的情况,应该是你站在戴缙身後,突然拔剑从他背後将他抹了脖子,趁夜寒愣神,也同时杀了他。随後,你把带血的剑与夜寒的交换。”裴霜将自己的推测缓缓道来。
她之所以不早拆穿他,是觉得自己能制住他,也想看看他属于哪一股势力,没想到他也是赤火帮的,差点把霍元晦等人至于险境。
夜风垂下头:“是,你说的很对。这也是他们交给我的任务,来到此处,段飞就知道殷老伯与汪先生在复仇,他让我按兵不动,最後时刻杀了戴缙。段飞说,戴缙必须死在我的手里。我之前不懂这是为什麽,但现在,我懂了。”
他并不傻,只要细想想,就能明白,他双目赤红,流下了男儿泪。
殷老伯带着鼻音安慰:“没事,小郎君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汪颍擦干泪,朝着霍元晦再行礼:“还未谢过霍大人救命之恩。”
“汪先生多礼,不过为官者本分。”
汪颍静静地凝望着他:“霍大人与阿荣,真的很像,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霍元晦爽快答应。
两人移步到老榆树下,再往前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月白色长衫被风刮得更加厉害,汪颍飘然若仙:“霍大人,能否让我抱一抱你?”
霍元晦属实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句话,他倏地擡眸,那一瞬间,他好像想明白了什麽。
“殷夫人?”
汪颍回以淡笑。
难怪殷夫人从不见人,难怪汪颍知道那个童玩的来历,难怪殷夫人与殷小郎君不甚亲密……
“好。”霍元晦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
汪颍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霍元晦的眼中没有歧视,厌恶,他也相信,他会为他保守秘密。
汪颍双臂张开时,竟然有些畏怯,怕这具年轻的躯体如从前千百次梦境般,再触碰瞬间烟消云散。
他拥住他,很轻很轻,似在触碰一团云雾,眼前也迷蒙起来,容貌似乎变成了当年的他。
阿荣,我好想你。
“黄金,就在天王内。”汪颍说完後,重重往里推了霍元晦一把。
而他自己撩袍转身一跃,跳下了万丈深渊。
汪颍无悔,他终于殉了他的殷郎。
“不要——”霍元晦甚至来不及抓住他半片衣袖。
衆人见到这变故也是始料未及,不明白汪颍为何要自杀。
裴霜扶起霍元晦:“不是你的错,他去意已决。”
“他说,黄金就在天王内。”霍元晦愣愣地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裴霜头一次没有读懂他的情绪。
後来,他们在杂物房里找到了那些黄金。
却不是那几个木偶,而是那个不起眼的桌案,上面雕刻了天王像,外头的木头是僞装的,敲开木头,里面是实心的,金灿灿的黄金。
殷荣机敏,知道自己应该被出卖了,于是藏起这堆黄金,本来是为了有些谈判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