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霜的头垂得低低的,使劲掐着自己的掌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笑出声。
好在这场戏已经快落幕,两人找了个借口就说要回家。
裴霜清楚地看到蓝家小厮回去报信。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等着鱼儿上鈎。
蓝夫人正愁得什麽都吃不下,见门房来报,喜悦溢于言表:“真的?那快去请来,让管家去。”
两人茶喝了没几口,裴霜馀光远远就注意到了:“来了。”
他们留下茶钱,起身欲走,蓝家管家笑吟吟地站在了两人面前。
“老先生留步,我家夫人生了重病,急需求医,还望老先生伸以援手,如能治好夫人之症,蓝家比有重谢。”
两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交换了个眼神,很好,上鈎了。
霍元晦假意推脱一番,蓝管家再三请求,他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
其实蓝家人正在求医就恰好出现了一个神医,是很可疑的事情,但显然蓝家人已经无暇去分辨真假。
“老先生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呀?”蓝家管家不露声色地打探。
裴霜稍稍擡头,也不是全然没有防备。
不过他们早准备好了说辞,不会有一点破绽。
偌大的宅院,待拐过长长的走廊,经过小花园,最後穿过一个月亮门,终于来到一个栽了桂花树的院子,桂花还未盛放,只零星开了几簇,也隐约可闻见桂花幽香。
一进门,硕大地屏风将屋内挡了个严实,这还不够,层层叠叠的幔帐垂下,连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这……夫人在哪?”霍元晦佯装疑惑。
“夫人就在幔帐後,先生见谅,夫人不能见风,您需隔着幔帐诊治。”
他们没猜错,不愿意露脸,大概率就是蓝窈娘。
霍元晦捋了捋胡子:“好吧。”先确定得了什麽病要紧。
幔帐中,伸出了一只手来,白嫩如玉,显然不是一个中年妇人的手,只不过两人装瞎当没看出来。
霍元晦一搭脉,眉宇皱起。
管家在旁边急切地询问:“如何,是得了什麽病,可有的治?”
霍元晦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
管家又问了一遍。
裴霜赶紧开口道:“您安静些,我师父看病需要周边的人保持安静。”
“请夫人换一只手。”
幔帐内,蓝夫人拈着帕子,也在担忧地等待结果,看了那麽多大夫,都不能确定是什麽病。
她望着床上一脸病容的蓝窈娘,又是一阵心疼,她可怜的女儿呀。
蓝窈娘虚弱地躺在床上,若非胸前微弱的起伏,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的身体没有办法自主活动,蓝夫人示意宝环把另一只手递出去。
霍元晦三指按在她脉门,神色凝重。
裴霜眼神询问:很棘手吗?
霍元晦微微颔首。
他压低声音开口,尽量让嗓音更加老态龙钟:“敢问夫人的病是否是三日前发作的,症状是浑身皮疹红肿,时而昏睡,时而清醒,半梦半醒,夜半发烧。”
“对,您说的对!”管家声音激动。
帷幔抖了抖,那边的宝环和蓝夫人也难掩喜悦,这神医请对了!没见过人,却能将症状说这麽准确。
裴霜听得直皱眉,病这麽严重,那天看着体弱但还算有精神,怎麽才过去几天,就直转直下了?
“请问老先生,这病要怎麽治?”
霍元晦摇头:“这不是病,这是中毒。”
“什麽?!”幔帐後的蓝夫人惊呼出声,她狠狠捶了下床,定是那严家小儿,因她要带窈娘回家,怀恨在心,趁机下毒。
宝环问:“老先生可有解毒之法,要什麽药材尽管开来,只要能治好夫人,都不是问题。”
“此毒乃慢性毒,娘子中此毒,已经有一年之久。”
“这不可能!”如果刚才还能忍住,这句话一出,蓝夫人完全坐不住,猛地拉开幔帐。
她既愤怒又不解:“我们几乎每日都一起吃饭,她怎麽可能中毒如此之久,我为何没事?”霍元晦的话无疑是否定了她刚才的猜测,一年多了,就不会是姓严的干的。
“这……”霍元晦看向管家,极力扮演好一个不知情的老大夫。
管家马上想好接口:“生病的是我家娘子,毕竟女儿家未嫁,怕耽误亲事,所以假托我家夫人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