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嘉树猛地抬头,盯着冯季,神情是被冒犯领地的狂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偏执。
“别碰她。”
被气势所慑,冯季踉跄着后退,看着十字架在邢嘉树胸前晃动,又看向邢嘉禾脚踝的镣铐,滑坐在地。
他想起多年前,后山追逐蝴蝶的姐弟,想起明媚的公主,以及圣坛前虔诚祈祷的白衣辅祭。
一切被仇恨毁了。
他痛苦闭眼,从地上爬起来跟上。
邢嘉树教父的形象无疑是威严专制、令人惧怕的,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形形色色的佣人、掮客和属下纷纷滚开。
冯季没想到终点竟是后山,那早已站了一堆人,他们手里马灯照亮中央一具敞开的、厚重的双人棺材,光线昏黄摇曳,他们的身影被拉成鬼魅般的长影,远远看去非常骇人。
看到这幕,邢嘉禾和冯季目瞪口呆,邢嘉树的属下一派淡定。
邢嘉树拥着邢嘉禾走到敞开的棺材旁,他低头用鼻尖蹭她冰冷的鬓角,声音轻柔地低语:“阿姐,别怕,我将和你一起囚禁在这泥土之下,永远不分开。”
邢嘉禾被这病娇发言整的头皮发麻,审视他的表情,发现他没开玩笑,看向棺材旁边的深坑,张了张嘴,却只能说出三个字,“……你疯了。”
他低笑一声,收紧手臂,将她推到棺材边缘,指着深幽内部,像展示新房的丈夫,语气兴奋道:“喜欢吗?我特意定制的双人棺材,来,躺进去。”
抱着她的男人携带黑夜的险恶,她正想说什么,不远处冯季被拦住焦急大喊:“嘉树少爷!使不得啊!有什么好好说!”
邢嘉树无视,冷酷命令属下,“下棺。”
双人棺材被四个男人抬起、挪动,放进深坑。
邢嘉树抱着挣扎的邢嘉禾,连带她送的礼物一起躺进棺材,他让她侧躺在自己怀里,像捧着珍宝,又像禁锢仇敌。
“合棺!”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
邢嘉禾挣得更用力,镣铐碰撞发出哐当声,她两手扣在棺木边缘,仰头望着,无论是夏夜的悠远,山茶花丛上方的夜莺,还是像恶鬼一样看着他们漠然或好整以暇的脸,都无法胜却她心中的惊慌。
这片土地没有正常人。
……疯子身边都是疯子。
邢嘉树将邢嘉禾重新拉进怀里,手掌强硬按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
木头和泥土气息潮湿阴冷,他身上的弥撒香反倒温暖,她无助被动陷入恐惧和信赖的混合状态。
当棺盖慢慢合上,光线被一寸寸吞噬,邢嘉禾近在咫尺的脸庞,展现一种梦幻的解脱神色。
砰——!
棺盖彻底合拢,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下,她还没完全信任心中反人类的猜测,直到听见富有节奏的沉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