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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风独 角 角筝逐风市井长歌（第1页）

第30章风独角角筝逐风，市井长歌

秋日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泼洒在杂院新铺的青石板上。小燕子跪坐在一张铺开的竹席上，正给手中的凤凰风筝描最後一笔金纹。她穿着件鹅黄色的短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了几点金粉，辫梢的红绸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过席子，带起细碎的尘埃。

“小燕子姐姐，你的凤凰啥时候能飞呀？”小豆子趴在旁边的木桌上，下巴垫着胖乎乎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风筝，口水都快滴到刚削好的竹篾上了。

小燕子头也不擡，笔尖在风筝翅膀上勾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金粉簌簌落在她的袄裙上，像撒了把星星：“等你把昨天学的‘天地人’背顺溜了，它就飞给你看。”她忽然侧过脸，趁小豆子不注意，用沾了金粉的指尖在他鼻尖点了个小圆点，惹得旁边的小鸽子“咯咯”直笑。

柳红端着个木盆从井边回来，盆里的井水晃出细碎的光，她用围裙擦着手笑道：“就知道欺负孩子！刚才柳青去进货，还说看见糖画张出新了凤凰糖，特意绕路给你捎了一个。”她把木盆放在石桌上，里面泡着要洗的粗布衣裳，皂角在水里泡出白沫，清清爽爽的香气漫了开来。

“糖凤凰？”小燕子立刻丢下画笔蹦起来，辫子上的红绸带差点扫翻旁边的颜料碟。她刚站直身子，就见柳青挑着担子进了院门，前头的筐里装着鼓鼓囊囊的干果袋，後头的筐里竟真卧着个金灿灿的糖凤凰，翅膀展开足有半尺长，阳光照在糖霜上，泛着晶莹剔透的光。

“哇！”孩子们像小麻雀似的围上去，小豆子最机灵，扒着筐沿就想伸手摸，被柳青笑着拍开手背：“小心烫着！等放完风筝再分着吃。”他黝黑的脸上淌着汗，粗布短打的後背洇出大片湿痕，却笑得露出白牙，“这糖凤凰做得精神，跟小燕子画的风筝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燕子举着自己的风筝比了比，得意地扬着下巴：“那是自然！我这凤凰风筝，竹篾是让府里木工师傅特制的，韧劲好得很，保管能飞到云彩里去！”她手里的风筝翅膀上用金线勾着羽毛，眼睛点得圆溜溜的，风吹过薄薄的宣纸，竟真有展翅欲飞的模样。

柳红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碰了碰风筝翅膀：“这金粉真亮，怕是不便宜吧？你呀，总把月钱花在这些玩意儿上。”

“才不费钱呢！”小燕子眨眨眼，忽然压低声音，“我跟画坊老板讲了价，还帮他女儿改了幅画，他才便宜卖给我的。”她说着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往院外跑，“风正好，咱们放风筝去！”

柳青赶紧放下担子，抓起风筝线轴跟上去，柳红则笑着招呼孩子们：“都跟上，谁跑得慢就没得糖凤凰吃咯！”

院门口的老槐树下，萧剑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青灰色的长衫在秋风里轻轻扬起，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李氏让带给杂院老人的杏仁酥。他看着小燕子抱着风筝跑过的身影，鹅黄色的袄裙像朵盛开的花，辫梢的红绸带与风筝线缠在一起，笑得比枝头的麻雀还要欢实。

“大哥！”小燕子跑过他身边时猛地停住，鼻尖的金粉蹭在他的衣袖上，“你怎麽来了？快来看我放风筝，保证比你上次放的那个蝴蝶风筝高十倍！”

萧剑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娘让我送些点心过来，顺便看看你们闹够了没有。”他的指尖擦过她额头的金粉，目光落在远处——柳青正帮小鸽子调整歪歪扭扭的蝴蝶风筝，柳红举着线轴往後退，孩子们追着飘落的金粉跑，杂院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混着街角传来的煎饼香气，像一幅最鲜活的市井画。

“放喽！”小燕子的欢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柳青托着凤凰风筝跑了几步，猛地松手，小燕子顺势往回拉线，风筝晃了晃，借着风势扶摇直上，翅膀在风里轻轻扇动，金粉簌簌飘落，真像一只活的凤凰冲上了云霄。

“飞起来啦！飞起来啦！”孩子们拍着手欢呼，小豆子拽着柳红的衣角蹦跳，“柳红姐你看，小燕子姐姐的凤凰飞到云彩里去了！”

柳青站在小燕子身边，帮她稳住线轴，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你这放线的手法倒是利落，跟谁学的？”

“自学成才！”小燕子得意地扬着下巴，忽然“呀”了一声——风筝线猛地绷紧，凤凰风筝在天上打了个旋，眼看就要栽下来。柳青眼疾手快，一把接过线轴往回带，手腕轻轻一转，风筝竟又稳住了身形，在天上盘旋着越飞越高。

“好厉害！”小燕子拍着手叫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柳青，“柳青哥你这手艺，比府里的护卫还强呢！”

柳青被她夸得耳根发红，挠着头嘿嘿直笑：“小时候在乡下常放，练出来的。”

萧剑坐在老槐树下的竹椅上，看着天上的凤凰风筝拖着长长的尾巴，线轴在小燕子和柳青手里来回传递，两人的笑声混着孩子们的欢呼，飘得老远。柳红端来刚沏好的粗瓷茶碗，里面飘着几片茶叶，热气腾腾的：“萧剑哥尝尝，这是柳青特意买的雨前茶。”

“多谢。”萧剑接过茶碗，目光落在杂院新修的屋顶上——青瓦整齐，窗纸白净，墙角的牵牛花顺着竹架往上爬，开得热热闹闹。他忽然明白，小燕子为何总爱往这杂院跑，这里的烟火气，是府里精致却规矩的庭院里没有的鲜活与温暖。

夕阳染红天际时，风筝被收了回来，糖凤凰也分着吃完了，孩子们的嘴角都沾着金灿灿的糖霜。小燕子帮着柳红收拾线轴，指尖的金粉蹭在布上，留下点点金光。柳青挑着空担子准备去清洗，萧剑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顺便看看你进的新货。”

小燕子看着他们并肩走出院门的背影，忽然对柳红笑道：“你看柳青哥和我大哥，是不是挺像的？都不爱说话，却总爱瞎操心。”

柳红笑着拍了拍她的後背：“你呀，就知道说别人。快把脸上的金粉洗了，不然回家你娘又要念叨你。”

井水冰凉，洗去了脸上的金粉，却洗不掉心头的暖意。小燕子擡头望去，杂院的屋檐下挂着各式各样的风筝，凤凰丶蝴蝶丶小蜜蜂……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一串串会飞的梦。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近处有老人们的谈笑声，还有柳青和萧剑回来的脚步声。

这京城的秋日，因为这些鲜活的人与事，终于有了家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