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惊讶的是戚淑婉这般没有王妃的架子。
这些东西确实实在得很,若非尊贵身份摆在那里,几是同亲友上门无异。
“王妃费心了。”
姜夫人面上浮现点柔柔笑意,不多推拒,招呼人来擡东西,再请戚淑婉到正堂去坐下喝茶。
动若脱兔的卢小娘子在堂屋内跑来跑去。
戚淑婉谈及昨日自己失言,同姜夫人说一声“抱歉”。
“本是我未能把孩子看顾好,王妃好心提醒,岂敢受王妃这一声歉意?”姜夫人为戚淑婉斟茶,“因不甚方便,实也不常赴宴了,但家中小女周岁时,忠勇侯府曾送上贺礼,便不好不去了。”
戚淑婉捕捉她话中之意,心生疑窦。
以姜夫人之意,她已不常赴宴,那上辈子卢家小娘子之事是如何发生的?总不能那般巧合,那一桩事情上辈子其实恰是在昨天发生的罢?
戚淑婉心里没底。
当下又听院门处传来响动,是有人来了。
姜夫人起身走出堂屋,瞧见自己的夫君卢立远,继而望见一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方知有客人。守在廊下的竹苓也望见与卢大人一道进得院门的人,她皱一皱眉,扭头进去堂屋对戚淑婉说:“王妃,崔家表少爷与卢大人一道。”
崔景言?
戚淑婉搁下茶杯,抿了唇。
崔景言亦未想会在卢家见到戚淑婉。
比起惊喜,更有疑惑,这实在不像他所了解的那个人会做的事。
崔景言又想起昨日在忠勇侯府无意听到的戚淑婉同戚淑静两个人的那番对话。戚淑静听不出来,他却听得出,戚淑婉措辞有些刻意,像是故意刺激戚淑静。
互相见过礼,崔景言随卢侍郎前去书房小坐。
“未想姜夫人同宁王妃有来往。”崔景言看向卢侍郎,出声问。
“昨日在忠勇侯府,多亏宁王妃帮忙照看走丢的小女,小女才没闯出祸来。”卢侍郎也奇怪,“我家夫人同宁王妃昨日才见过,实想不到今日宁王妃会登门,大抵是有什麽事情罢。”
崔景言眉心微动。
偏头望向窗外,见戚淑婉要走,当即站起身。
“表妹,借一步说话。”崔景言在小院里追上戚淑婉。
姜夫人微讶,戚淑婉转过脸望向崔景言,定一定心神:“表哥有何事?”
宁王府的马车旁。
戚淑婉耐着性子等崔景言开口。
竹苓和马车车夫退至远处,崔景言静静凝视戚淑婉数息,单刀直入:“表妹出现在卢家,莫不是因为知晓卢小娘子一旦有事,姜夫人和卢大人这个家便毁了?”
崔景言的话来得太过突然。
乍一听见,戚淑婉几是反应不及,心口却先怦怦直跳,她竭力稳住心绪问:“此话何意?”
崔景言一瞬不瞬盯着她,将她所有细微表情看在眼底。是以在她装傻充愣的话出口时,崔景言反而一笑:“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了我。”
只下一刻崔景言再也笑不出来。
倏然间,他意识到戚淑婉为何隐隐待他冷漠抗拒,从前以为是因她另嫁旁人,避嫌。猜出她或有前世记忆,方觉察出不对……原来,她避的不是嫌,是他。
心口的闷堵与窒息之感将他围堵得无所遁形。
崔景言眉眼冷沉,莫名的又似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来。
“什麽瞒不瞒的?”
感受到眼前之人目光里的压迫,戚淑婉强自镇定,“崔公子休要胡言。”
然而,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知道崔景言是对她心生怀疑,她一颗心不由得跳动得更加厉害。
但他是怎麽发觉的?单凭她今日出现在卢家?
崔景言向来聪明。
怕多说多错,戚淑婉收敛话匣,趁崔景言愣神的空隙转身上得马车。
见状,竹苓立时喊车夫一道折回马车旁。
“崔公子,让一让。”提醒过崔景言,竹苓钻进马车,之後车夫驾着马车驶离小巷,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