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沉默。
但是,当他真的开始吸取血液时,洛婳音发现手腕的疼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让她几乎无法忍受。
比脖子痛百倍!
不知过了多久,洛婳音有些神志不清,向後倒去,相柳稳稳的接住她,顺势倒在床上,他撑起身去看洛婳音。
“我不是故意瞒你,相柳是我……防风邶也是我。”
洛婳音伸手抚摸相柳的脸颊,心疼不已:“你又在做什麽危险的事吗?”
相柳脑中已预演了千百种她可能有的反应——或许是蹙眉斥责他又将自己置于险境,或许是冷战般沉默地拂开,甚至可能是红着眼眶怨他总把承诺抛在脑後。
这些念头像细密的冰刺,让他习惯性地绷紧了脊背。
可她的声音撞进耳中时,却没有半分怒意,只有轻轻的丶带着点後怕的询问:“你又在做什麽危险的事?我想让你平安。”
那瞬间,相柳只觉周身的寒气都被骤然抽离。
像是踏过终年不化的雪山後,猝不及防撞进了春日的暖阳里,又像是浸在冰冷海水中时,被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拢住了手腕。
心口某处原本坚硬如铁的地方,竟泛起了柔软的涟漪,连呼吸都变得绵长了些。
不是烈酒入喉的灼热,也不是伤口愈合的痒意,是一种温温的丶缓缓的暖意,从耳廓漫到指尖,将他整个人都裹进了一片妥帖的柔软里,连那些惯有的警惕与尖锐,都在此刻悄悄敛了锋芒。
洛婳音的身体软得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在相柳怀里时,连呼吸都带着细碎的轻颤。
颈侧此刻又被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包裹——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用獠牙刺破皮肤,反而将唇贴在那片泛红的肌肤上,轻轻蹭了蹭,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惯于征战的九命相柳。
“别。”
洛婳音的声音很轻,带着贫血後的虚弱,指尖无意识地抵在他的胸前。她不是抗拒,只是颈间的痒意与心底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些无措。
相柳的动作顿住了。
他擡起头,眸中还残留着因吸血而泛起的猩红,此刻却被一层柔和的光覆盖。他没有说话,只是俯身,将唇轻轻落在她的唇上。没有汹涌的掠夺,只有浅淡的丶带着海风气息的触碰,像怕惊扰了怀中易碎的人。
“我有点累了。”洛婳音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靠在他肩头的力度又重了些。失血带来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只想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多待一会儿。
相柳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只留一件素色里衣,轻轻躺在她的身侧,手臂虚虚地环在她的腰际,却没有用力抱紧,怕弄疼了她。
“累了就休息。”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目光落在她熟睡的侧脸上,眸中的猩红渐渐褪去,只剩下化不开的缱绻。
相柳将洛婳音圈在怀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安慰。
这个风雨如磐的夜晚,狂风如同野兽般咆哮,雨水无情地击打着窗棂,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他们的呼吸在安静的夜里交织,每一次呼气都带着彼此的气息,仿佛在这一刻,他们已经融为一体。
洛婳音的发丝轻轻拂过防风邶的胸膛,带着沐浴後的清新,还有一丝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让这个拥抱更加甜蜜。
木屋外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了远处森林的低语,但在相柳的怀抱中,洛婳音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全。
他们不需要言语,只是这样静静地依偎着,就能感受到彼此深深的情感。
晨光透过竹窗洒进来时,洛婳音正将叠得整齐的新袍放在榻边。青灰色的料子上绣着暗纹流云,最衬他气质的样式。
相柳靠在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衣料,喉间却没说半句感谢,只垂眸看着她为自己换药时专注的侧脸。
直到院外传来越来越近的搜捕脚步声,木杖敲击青石板的脆响像敲在心上,相柳才缓缓直起身。
他利落套上那身新衣,墨发未束,垂落在肩头,竟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厉。洛婳音想替他拢一拢衣领,却被他轻轻攥住手腕。
“等我。”他的声音很轻,目光在她泛红的眼尾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足尖点地,身影便消失在竹院的院墙後,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丶属于他的冷香,和榻上那件被换下的丶还沾着药味的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