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
国外的晚餐,还能吃到喜欢的麻辣兔头。
苏晚感觉人生憾事又少了一件。
她猜到是弥纪庭帮忙准备的,只是觉得,弥纪庭这人好矛盾,他常常仗着年纪大在各种场合说教她,但更多时候他又倾向于纵容她。
他今天又纵容她,是怕在她身上留下遗憾吗?
苏晚被兔头辣到,喉咙如火烧过,眼泪要落下来。
她用手扇着风,怪弥纪庭没安好心,就喜欢看她笑话。
弥纪庭倒杯凉水给她,“抱歉,是我的错。”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苏晚不过随口说说,想把兔头的辣意混过去,可话音刚落,弥纪庭按照她要求的,扶着她的後脑勺,低头吻了下来。
餐厅的水晶灯落在他的鼻梁和眉眼,将他此刻看着她时的眼神,衬得过于深情了。
他们难道是什麽相爱多年的恋人吗?
根本不是。
就在这顿晚餐前,她才刚刚把藏了九年的心思告诉弥纪庭,他当时是什麽反应?他什麽反应都没有,就很冷淡地回应她——
“我知道了。”
末路的夕照,终究穿不透厚厚的阴云。
她自以为盛大的告白,被弄得像个笑话。
到头来,他还是高高坐在皎洁的月亮上,她也还是踩着雨後的泥泞里,就算彼此短暂身体交融过,也跨不过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
即使她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但感情这种空洞得连语言都不可诠释的东西,真的可以靠一纸公文的维护得到吗?
嘴唇上的压紧和麻感都退去。
弥纪庭松开了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正拿着筷子细细挑鱼肉的刺,他此时温柔的模样胜过苏晚梦中对他的一切幻想。
“换心手术,会很疼的吧?”
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握住弥纪庭倒给她的那杯凉水,喝一口,尝到蜂蜜的甜。
弥家姐姐带来的医生姐夫,叫李诗云,他在旁轻声地应和,“全身麻醉,你感觉不到一点疼。”
“那等麻醉退了呢?会不会更疼?”苏晚放下水杯,被辣的嘴唇又开始发麻。
短短一个多月,她已经免疫了弥纪庭的吻,这止疼的办法已经不管用了。
该疼的,一点都没少。
她辣得不行,又端起蜂蜜水再喝一口止辣,但是有一只手挡住她的杯子。
一种不同于辣的麻感覆盖在原本的辣之上,一触即发,蔓延扩散。
苏晚浑身都软下来,好像化成了温顺的水,可以被任意塑形,什麽容器都可以是她的安身之处。
弥纪庭会愿意做她的容器吗?
她擡手扯他的领带,加重这个吻的同时,也极度渴望被他喝进肚子里,成为他的一部分。
可以吗?
她把抱他的手收紧,整个人都贴上他,但是衣服和皮肤隔开了他们,她受够了拥抱的时候被挤压的窒息感,到底她怎麽做才能成为他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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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又昏了过去。
弥纪庭记得,这是这个月她第九次昏倒。
从她第一次昏倒时的慌张,到现在他能冷静地给她施以急救,这种沉稳是他一次次累计经验换来的,可他宁愿不要这种经验。
会怕吗?
当然会怕,万一她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他要怎麽在没有她的世界度过馀生。
每次等苏晚醒来,弥纪庭心里的後悔就更重一分,为什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思,为什麽没能活成一颗无动于衷的石头,为什麽要对她産生那些危险的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