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正对的空调风口变冷了,她把穿丝袜的腿往外压,长裙摆遮住。
“冷吗?”
“还好。”
车子平稳啓动,苏晚的右脸微微一甩,撞上玻璃,背脊反向後缩。
“嘶——”
她的智齿再度抽痛。
“小冰箱有冰块,自己用毛巾包着敷一下,能舒服点。”
弥纪庭目视前方,语气是长辈式的吩咐。
苏晚听不得他这腔调,好像还把她当成孩子。
她压着火气。
“开你的车,不用你管。”
车内陷入沉寂。
窗外街景千篇一律,没什麽看头。
苏晚看了会,故意哗啦一声拉开包链,翻找半天没找到止疼药,只摸出一盒薄荷糖。
她倒出一粒,咬在齿间,嘎嘣一声嚼碎。
舌尖掠过凉风,没能缓解牙痛。
一会去苏家是为了见长辈,和堂弟妹满月的二崽。
她今天还特意穿了端庄的长裙,但要是脸肿了……
她掰下化妆镜,侧过脸观察,果然肿得很明显。
不知为何,车渐渐慢下来。
弥纪庭递来冰包,贴在她的肩头,激得她一个冷战。
“我说了不用你管。”
苏晚捂着脸,背对着他,将肩膀缩得更紧,蜷成一团。
“好了我道歉……你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牙。”
他的声音柔软了许多。
苏晚不转头,觉得他演戏过了头,车里只有他们俩,连司机都没有。
“您哪有错?我只是不想让您管,您开您的车就好,当我不存在就行。”
车子滑行着停在路边,店前的霓虹从蓝色变到红色。
苏晚的眼睛被刺疼,闭上眼皮的时候才察觉自己掉了眼泪。
究竟在委屈什麽,她自己也说不清。
去年九月大学毕业从英国回到深城,妈妈来机场接她,介绍了一位中年男人,说是她大伯,也姓苏。
这并不奇怪。
但苏晚没想到,那天跟着大伯回苏家之後,就再也没见过妈妈。
听大伯说,在她大学期间,妈妈患上严重的心脏病,已被苏家送去顶尖的疗养院接受治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苏晚只花了一个晚上就想通了这件事。
她问大伯需要她做什麽,对方递来一张照片,要她答应嫁给照片上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弥纪庭。
她甚至没等大伯详细介绍弥家的背景就一口答应。
“我可以嫁,只要妈妈健康,让我做什麽都行。”
而她没说出口的是,十六岁那年她还没出国,还住在城中村时,在一次公益科普讲堂见过弥纪庭,也早就查清楚了他是谁。
顶尖物理学者,科技领域翘楚弥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弥纪庭的背景优越,基因更是优秀,无论是智商,还是外貌。
苏晚明白自己逃不过被安排的命运,自然更希望对方是她熟悉丶甚至是知根知底的人。
于是,她和暗恋了八年的弥纪庭,联姻结婚了。
薄荷糖的碎屑已在口中化尽。
肩上的冰包融化了些,冰水渗入衣料。
弥纪庭仍维持递出的姿势,像一种无声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