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金鱼
养金鱼的念头,在苏晚心里埋藏,不敢轻易破土。
她终究只是“暂住”弥纪庭家,是随时可能被结束被赶走的联姻对象。
没资格对这座宅指手画脚。
她也知道,以弥纪庭的优秀修养,只要她开口,他一定答应。
但她更清楚,这位弥家继承人,人前维持亲切形象,人後边界感却极强,抗拒任何不必要接触。
无论是女人,还是活物。
那些需精心照料的绿植,需温柔对待的小动物,从来与弥纪庭与这个家没关系。
“喜欢金鱼吗?”
今天,弥纪庭竟会主动提起。
苏晚听见的时候,心漏跳了一拍。
意外之馀,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他上月看望她妈妈时妈妈告诉他的,就像妈妈告诉他,她喜欢皮卡丘一样,妈妈也提过她小时候就想养金鱼。
八年前,在城中村那个和妈妈的小家才是她敢理直气壮称为“家”的地方,在那里她想养什麽都可以,妈妈会笑着支持她。
妈妈对她是百依百顺的,直到她十六岁那年,妈妈拿出半辈子积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她提要求,想送她出国读书。
她没有犹豫,答应了。
哪怕当时她的英语水平烂得像一锅粥,她拼命学,泡图书馆,啃厚词典,一次性考过GRE。
到了国外她更是以玩命的姿态,尽快缩短与那些nativespeaker同学的差距,熬夜,参加各种英语活动……以优异成绩毕业回国。
她学的,是英国文学。
这是妈妈选的,在国内没有对口的工作。
她那张海外名校的文凭成了摆设,还是靠着一副“有故事感”的好嗓子,挤进一家小的本地电台,拿每月五千薪水。
她会困惑,妈妈为何倾尽所有,送她去读一个“不实用”的专业?
或许和她素未谋面的爸爸有关吧。
她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她对爸爸毫无印象,妈妈也绝口不提。
童年里,“爸爸”这个词是彻底缺席的。
直到留学归来她被接回苏家,大伯才告知她,爸爸是苏家二爷苏晋。
二十四年前她还在妈妈肚里时,爸爸已意外过世,而爸爸终身未娶,她是爸爸留下的唯一血脉。
简言之,她是苏家二爷的遗腹女,也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明天周六,没安排的话,一起去挑金鱼?”
弥纪庭低沉的嗓音切断了苏晚的回忆。
“嗯。”
苏晚下意识地靠过去,依恋地抱着弥纪庭的手臂。
“那……你想喜欢什麽样的?”
“不知道。”
弥纪庭的答案简洁得在意料中。
苏晚笑了声,轻捏他的指尖。
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却骨节分明,有干净的力量感。
“那我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哪家金鱼店老板是我以前的朋友,卖鱼很多年,你把要求跟他说一说,他都能帮你推荐最合适的。”
“当然,”他应得干脆。
“弥纪庭。”
“嗯?”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