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追尾
离开ICU,是术後的第五天。
苏晚的饮食必须严格依照医嘱,每天能吃什麽,什麽时候吃,都有专人照顾着。
但她特别想念麻辣兔头的辣,一想起麻辣兔头,就会顺带牵出弥纪庭的身影。
那日在餐厅昏倒後,她竟然神奇地换了一颗心脏,可是这麽重大的手术,她事先竟然一无所知,全程都被弥纪庭蒙在鼓里。
难怪术後第一次视频通话时,弥纪庭会说那句,“是我对不起你,”然後仓促切断了通话。
午餐时间,病房门被推开。
弥纪庭给她带了软烂的南瓜粥,入口清甜,是一种很淡的自然的甜。
“保温盒里还有牛奶,要喝吗?”
“不要。”
苏晚低着头,从病服的领口下看见了缠裹的白纱布。
她还没看过自己的手术疤,却能想象得出那道痕迹有多深,多长,多丑。
也是这时,她忽然懂了妈妈换心手术前为什麽不想有外人打扰,那哪是怕被打扰,不过是不愿被人看见自己脆弱狼狈的样子。
就像现在的她,不愿被人投以同情可怜的眼神,如果同情她的人是弥纪庭,就更不行。
“苏晚。”
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被弥纪庭握住,听见他说,“手术的事,我正式向你道个歉,我……”
苏晚笑了一声,擡眼看向他,“这是要跑路了?事到如今手术也做了,你准备抛下我一个人在这养伤?不可以!弥纪庭,我警告你,绝对不行!就因为你一意孤行,我必须承受这些痛苦?这麽重要的事,哪怕你提前一天告诉我,我也能有个准备吧?你!你凭什麽瞒着我?一个字都不说!”
一口气说出了所有的心里话,她胸口微微起伏,对弥纪庭的埋怨一点没少。
她的话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弥纪庭沉默地听着,安静地看着她,眼底有细碎的光点在闪动。
半晌,他才开口,“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愿意负责,随便你怎麽惩罚。”
“那如果我要离婚呢?你也愿意?”
苏晚的声音发紧,这话不是玩笑,这几天躺在病床上,连翻身都要靠外人的感觉,让她自卑到了极点。
本就觉得难于和弥纪庭平起平坐谈感情,她如今更是成了他的拖累。
她不想被讨厌,只能抢个先手。
“这次又是什麽理由?”弥纪庭问。
“还需要我——”
“无论你有什麽理由,我不同意。”
他打断她,起身时比病床坐着的她高出许多,哪怕脸上没什麽表情,也透着无形的压迫感。
“不离?”
“对。”
术後第一周,苏晚每餐能吃小半碗粥已是极限。
剩下的南瓜粥被弥纪庭端起来,仰头一气喝完,收拾好保温盒就往病房门口走。
“你凭什麽!”
苏晚抓起手边的靠枕,用力砸向他後背,却也不过又是一团软棉花,没掀起半点波澜。
饭後的药里用镇定成分,她迷迷糊糊睡着,胸口的疼也淡了。
梦里是家里的两条丹凤金鱼。
三月入春时,蓝色的卡西尼总爱追着红色的恩恩,还会用嘴巴去撞恩恩的鱼肚。
弥纪庭在梦中告诉她,它们是要排卵繁殖了。
眨眼间,鱼缸底部积了厚厚一层透明鱼籽。
卡西尼还在绕着恩恩游,用头顶鱼肚,越来越多的鱼籽落下来……
梦醒来,苏晚口渴得厉害,摁了护士铃,进来的却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你什麽时候来这当护工了?”
弥纪庭喂她水时,她故意揶揄他。
“今天伤口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