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看见桌上有好几瓶酒,梁秋收拿起一瓶想看看度数,白色瓶身上写着字,她只看出来是印欧语系,但具体是西班牙语、法语还是德语等,梁秋收就不清楚了。
她干脆坐下来拧开瓶盖,凑近闻到一股醇香带着奶的味道,问:“我只喜欢喝甜酒,这个辣吗?”
谈俱此刻就很想研究一下梁秋收这个新奇的物种。
她好像永远都觉得世界是围着她转的,比如有酒摆在她面前,就是别儿要请她喝;车停在她面前,就是要捎她一截送她回家。并且她还要吹毛求疵,比如我只喜欢喝甜酒,再比如我要坐副驾。
管对方有没有这个意思。
半天没等到他回答,梁秋收已经自顾自拿过高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握住杯身,送到唇边准备尝尝是什么味道时,谈俱却忽地抬手,大拇指和食指扣住杯子底部,在她半懵怔半允许的眼神下夺了过去,自己喝了一口。
又在她即将发作时推过去另外一瓶,抬抬下巴拿眼神示意让她喝这个。
梁秋收闻了闻他递来的这瓶,明显感觉出酒味要淡很多。
他全程没说一句话,跟个哑巴一样,梁秋收最受不了这种有嘴不说话的氛围,她拿手指骨节敲敲桌面,发号施令:“说话啊,把胶水当唇膏涂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烈酒。”谈俱说。
“为什么?”
“感觉。”
“那你感觉错了,我最讨厌高度数酒。”梁秋收把酒倒出来却又觉得兴致缺缺,干脆也推到谈俱手边,示意让他解决,“还讨厌辣的酸的苦的和过于甜的,只喜欢吃讨好型食物。”
她这时候看见他摆在桌面上的手机,昏暗光线下看得不是很清楚,她指一指,似乎又冒出一个歪点子或者想开启什么骚扰人的话题,却说得轻飘飘的,仿佛理所应当:"把你手机我看看。"
谈俱属实是对她的迷惑请求沉思了片刻中。
他抄起手臂,身体靠在椅背上,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梁秋收,整个人从头到脚散发着“我真的真的请问呢”的气息。
梁秋收“哎呀”一声:“我又不看你隐私,我只是看看你手机壳。”
她直接勾手拿过来,在凉亭四角的灯光下翻转手机,发现他果然用的是官方的透明手机壳。
她看不下去,单手托着下巴:“我给你做个手机壳吧,我前几天刚学会的。”
又补充:“给你做个粉色的,猛男专用色,怎么样?”
谈俱不是个寡言的人,但此刻就很想有个人来告诉她一下,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梁秋收把自己手机拿出来,翻转后放在桌面,指给他看:“给你做的时候我把这个小兔子换成小熊,好不好?”
谈俱眼皮都没掀:“你几岁了?”
“二十五,马上二十六了。”
梁秋收见他无语就觉得高兴,她清丽丽地笑了声,逗够了才想起回到正题,指指桌上的东西:“给你奶奶买的,记得帮我转交,顺便帮我告诉你奶奶,要是她没生气,就以她继续约我线上打麻将作为暗号。”
还暗号,谈俱没忍住笑了一声,好奇发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奶奶关系这么好了?”
梁秋收托起下巴:“我有a、b两个答案,你想听哪个版本?”
“都不想听。”谈俱别过眼。
虽然拒绝和唱反调是谈俱一贯的作风,但梁秋收同样也是:“可我都想你听。”
“答案a是,只要我想,我可以跟每个人关系都变得很好。”
谈俱“嗯哼”一声,大概意思是有待商榷。
“b是,反正以后都要认识,不如提前搞好关系。”
又来了又来了,谈俱发觉自己还是没完成脱敏训练,他打断她:“梁秋收。”
谈俱自认为自己语气够严肃,但她像完全没反应过来一样,睫毛轻掀,伴随着很轻的一声:“啊?”
谈俱:“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你这个问题”梁秋收灵光一现,丝毫不遮掩自己又想出一个调戏他的新点子的表情,甚至有意放大:“我也有a、b两个答案,你想听哪个版本?”
谈俱从她凑近过来的脸上移开目光:“都不想听。”
梁秋收紧跟上:“可我都想说。”
“那我只说一个,你选a还是选b?”
反正最后她都能绕到那点事上,他干嘛要主动当砧板上的鱼任她宰割,谈俱露出个无比嫌弃的表情,先发制人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不就是想我吗,用得着选吗?”
庭院里有夜风穿过,惊扰了桌面的粉荷。
他觉得梁秋收真适合当演员,故意露出一个因为被人猜中心思而失落的表情,接着又是一股羞涩模样,拿傲娇而吞吞吐吐的话来掩饰:“那可不一定。”
这害羞的样子明显生涩而假样,一看就是装的,专门露出这么点破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对,本大小姐就是在演”——也即,“对,本大小姐每天脑子里就是在想你”。
谈俱不知道说什么了,抬头见月色怡人,想起来他很久没这么悠闲地赏月。
梁秋收一时间也安静,两个人就这么一齐抬头看了会儿月亮。
不多时,梁秋收拿包起身离开。
走到一半又顿住,梁秋收想到什么,她从半路折返回去,鞋跟一路滴滴答答敲到谈俱面前,问他:“你昨天下午撤回了什么?”
她仔细打量:“发了什么真心话不好意思到必须要撤回?”
谈俱特意直视回去,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一瓢冷水泼下去,边认真回答边看她反应:“发了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