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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太阳和人心(第1页)

11太阳和人心

董红小学毕业那年的暑假,卖糖葫芦的死了。死的那天村里刮了好大的风。早上,董红刚推开屋门,风灌进来,她扶着门框差点被吹倒。摸了把脸,沙沙的,不知扬了多少灰。风就刮了小会,她将早饭收拾上桌的时候,一切已经风平浪静,邪乎得紧。已经放假了,她拿了个白面馒头路上慢慢啃。她去地里帮着掰玉米,走村头的时候,听见村里头几个伯伯吐着长长的烟圈在说卖糖葫芦的那些龌龊事。董红放慢了脚步。“隔壁村那卖糖葫芦的老李头死了,知道咋死的不?”“咋死的?”“说是把人小女孩拐了抱怀里亲,人父母碰见了,说要报警,一吓,血压猛升上来,就给吓死了!”“啧啧,那老头六十好几了吧?”“不止,怕要上七十了,没那个力,还起那个贼心,竟给吓死了,真他妈没用。”“哪家的娃,能有咱们红长得好看?”有人瞧见了董红,目光直咧咧地瞄过去,嘴都要咧脑後跟,直接给搭上话。“哪能啊,哪能有咱们红长得好看!”跟着几人在哄笑。……董红没搭理,埋着脑袋赶路。又起风了,她躬着身子快步往前走时,耳畔似乎听见隐隐约约的乐声,像唢呐。他们这块只有红白事的时候,才会请人吹唢呐。很喜庆的乐声,悠扬,浑厚……真好听呀。董红便咧着嘴偷偷笑起来。开学就是初中。他们村没初中,上学得去镇上,三个年级共9个班,男生居多。董红小学时候要好的几个女孩子没升上来,辍学在家里,说是马上要去城里打工,打个两三年工回来就能说人家了。那番话是董红从她好友沈娟那听到的。月光别别扭扭地洒下来,她躲在阴影里问沈娟:“真就不上了?就这麽嫁人了?就这样认命了?”沈娟把一根狗尾巴草在指间绕来绕去:“女孩子就这个命呗,就是没料着你爸竟会同意你继续读下去。没想到啊,我们几个女娃竟还比不上你这麽个收养回家的。”董红不再问,告别回去的时候,她看见月光将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原本,董红也该辍学的。小升初的暑假,初中负责招生的老师特意到她家来了趟。…

董红小学毕业那年的暑假,卖糖葫芦的死了。

死的那天村里刮了好大的风。早上,董红刚推开屋门,风灌进来,她扶着门框差点被吹倒。摸了把脸,沙沙的,不知扬了多少灰。

风就刮了小会,她将早饭收拾上桌的时候,一切已经风平浪静,邪乎得紧。

已经放假了,她拿了个白面馒头路上慢慢啃。她去地里帮着掰玉米,走村头的时候,听见村里头几个伯伯吐着长长的烟圈在说卖糖葫芦的那些龌龊事。

董红放慢了脚步。

“隔壁村那卖糖葫芦的老李头死了,知道咋死的不?”

“咋死的?”

“说是把人小女孩拐了抱怀里亲,人父母碰见了,说要报警,一吓,血压猛升上来,就给吓死了!”

“啧啧,那老头六十好几了吧?”

“不止,怕要上七十了,没那个力,还起那个贼心,竟给吓死了,真他妈没用。”

“哪家的娃,能有咱们红长得好看?”有人瞧见了董红,目光直咧咧地瞄过去,嘴都要咧脑後跟,直接给搭上话。

“哪能啊,哪能有咱们红长得好看!”跟着几人在哄笑。

……

董红没搭理,埋着脑袋赶路。

又起风了,她躬着身子快步往前走时,耳畔似乎听见隐隐约约的乐声,像唢呐。

他们这块只有红白事的时候,才会请人吹唢呐。

很喜庆的乐声,悠扬,浑厚……真好听呀。

董红便咧着嘴偷偷笑起来。

开学就是初中。他们村没初中,上学得去镇上,三个年级共9个班,男生居多。

董红小学时候要好的几个女孩子没升上来,辍学在家里,说是马上要去城里打工,打个两三年工回来就能说人家了。

那番话是董红从她好友沈娟那听到的。

月光别别扭扭地洒下来,她躲在阴影里问沈娟:“真就不上了?就这麽嫁人了?就这样认命了?”

沈娟把一根狗尾巴草在指间绕来绕去:“女孩子就这个命呗,就是没料着你爸竟会同意你继续读下去。没想到啊,我们几个女娃竟还比不上你这麽个收养回家的。”

董红不再问,告别回去的时候,她看见月光将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原本,董红也该辍学的。

小升初的暑假,初中负责招生的老师特意到她家来了趟。

“董红爸爸,现在国家要求的是九年制义务教育,董红上初中是不用学费的,怎麽就不让继续读了呢?”

“不要学费?那书费本子费要的吧?她去上学了,那麽多活谁干,你们老师来家帮着干哇?再说了,女孩子家家,读书有什麽用?”

“董红爸爸,你这想法是不对的,女孩子怎麽了?读好了书照样能走出去,往大地方去。”

董红爸爸懒怠搭理,一边嘲笑一边赶人:“去去去,你要招生去别家,甭赖我这!”

……

董红背着一大摞的柴火进院门,和那两个招生的老师擦肩过,她咬了咬嘴唇,但马上变得面目表情。

一个老师目光惋惜地看着她感慨:“多好的丫头啊,成绩好,长得也好……”

十三岁的董红已经完全长开,个头已经窜到了1米68。她瘦,腰窄得一丁点儿,胸那块却发育得很好。没钱买胸罩,自己裁剪的背心,旧布料洗得发白,聚酯纤维的料子,没弹性,不好裁太紧,松垮地搂个大概。

好在外头的短衫宽松,平日里倒好,但不好干活,一做活,腰一弯手一勾,前面颤巍巍地晃荡。

她爹朝她那块盯了会,脑子里盘算着村里哪户人家出手阔绰,能把这丫头换个好价钱,嘴里又开始扯嗓子骂:“懒骨头,就这麽点活,天天磨蹭,天天磨蹭!你哥说了,今个晚上要吃包子,猪肉大葱馅的!你收拾收拾给做出来。”

董红卸下柴火,脸红彤彤,手臂擦额上的汗,开口的嗓音就跟这黏黏腻腻的汗珠一样:“爸,刚我搬柴火,手擦伤了,好疼的,不好和面了。”

说话的时候,她靠近她爹,将右边手掌摊开给看。

手掌上沾着泥,并没看见血渗出来。

她爹又要开骂的时候,董红的手灵巧地挂上她爹的脖子,贴得近近的,能闻到很浓厚的汗味和烟味,臭气哄哄。她脸上只是笑,整个人靠上前,胸前的那块挨上她爹:“爸,真的疼,好疼。”

她爹一下子就忘了骂人的词,拼命咽了好几口唾沫,手似乎受了蛊惑,朝那块不该碰的地方移过去,移过去……董红感受着她爹身体的变化,背地里笑得带几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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