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浔他要去找栗杉。
如果一个故事必须要一个开头作为切入点的话,在栗杉的眼中,她和谢彭越的开始,始于那一晚的云吞。
时至今日,时间不慌不忙走过了三个春秋,栗杉早已经记不起云吞的味道,却深深记得谢彭越不仅将那碗云吞全部吃完,甚至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最後,他说他不喜欢葱和香菜,却说云吞的味道不错。
一周後的晚上十点,他们再次于厨房相遇。
栗杉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心情去煮云吞,却总是下意识地张望会不会有人过来。
那个人除了同一屋檐下的哥哥外,还能有谁?
“还是十个,谢谢妹妹。”
突然出现在背後的声音,让栗杉一惊。仿佛埋心底深处的秘密被发现,她慌忙转过身来,在看清楚他之後一脸惊讶。
深夜的厨房,单薄的射灯掩盖不了的精致奢华。
谢彭越一身休闲居家服,双手抱臂斜斜靠在玻璃门框上,短发竟成了利落的寸头。
见栗杉脸上的异常,谢彭越勾了勾唇:“怎麽?我身後有鬼。”
栗杉摇头,很想说:你的头发怎麽理得那麽短啦?
可到口的话怎麽都说不出来,转身老老实实地去冰箱里再次拿出十颗云吞。
高中学习任务重,栗杉在县城读书的时候,教导主任最爱抓奇装异服的学生,但凡有留长发的男生和留长刘海的女生都会被带去剪头发。无一例外,每个人被理完头回来之後都会模样沮丧,仿佛为了遮住面部缺陷的头发被羞耻地掀开,一时之间擡不起头来做人。
谢彭越却不是。
无论各种发型在他这张几乎没有死角的脸上,如同锦上添花。他天性是放荡不羁的,不受任何约束的。他会去尝试任何的可能性,不会因为害怕不好看而怯懦。
真真是短到贴头颅的短发,每一根发丝都桀骜地炸起,鬓角似刀削般的线条,是野性的丶不羁的,像是潜伏在暗处的黑色猎豹,带着无法被任何人驯服的暴力美学。
那天晚上,他们再次坐在一张桌前,面对面,一起吃完了各自碗里的云吞。
期间,彼此没有再说一句话。
接下去的日子对栗杉来说毫无波澜,日复一日。
直到爸爸栗冠宇的病情被她知晓。
直到,她走投无路向谢彭越开口。
人这一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栗杉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第一次将这些只有她和谢彭越知道的秘密告诉第三个人,栗杉并未感觉到轻松,反而因为伤疤再次被揭开,鲜血淋漓。
她难堪丶无助丶迷茫,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我知道了……”滕延後知後觉,“怪不得那年栗叔叔会突然拿出钱来还给我爸妈,不仅如此,他还在段时间内还光了所有债务。”
所有人都以为,是栗冠宇的前妻发达了,才转头帮助前夫。
从栗杉的奶奶口中道出来的意思,无非也是自己的儿子待前妻好,前妻才会慷慨解囊。
事实上,栗冠宇这几年因为治病而欠下的这些债务,都是栗杉还的。
而栗杉的钱,全来自谢彭越。
滕延从未想过,真相竟然会如此让人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栗杉这几年受了多少的委屈,也没有能力为她去解决这些痛苦。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哪怕成绩再优异丶品德再端正,可在现实的面前,到底无法同出身名门的谢彭越比肩。
谢彭越一句话,不仅能帮栗杉找到全国最顶尖的肾病专家,还能及时为她提供无底洞的现金。
这一切,不仅是滕延做不到,就连他的父母也无能为力。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像黑暗一团迷雾,将滕延的口鼻堵得喘不过气来。他伸手摸向口袋,找到了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