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於安静下来,又恨又怕瞪着顾衍誉。
顾衍誉:「能听我说话了麽现在?」
严贇铎下意识退了两步。
顾衍誉把长凳拖过来,语气和缓:「两件事。第一是别做梦了,没有人打算救严家,瑞王父子跟你切割都来不及;第二件事,我要救严柯,需要你的配合。」
「你胡说!」他这刚开口,还没起范儿,顾衍誉就飞进去一个信笺。
严贇铎展开,见里面是道士批的八字,越看,他的表情越惊疑。
顾衍誉:「太清观的道士所批,认得出吧。」陵阳贵族但凡有重要事,都爱去太清观找道士问一下,无论解签还是合八字之类,道士会把结论写在这种特质纸张上。
纸上八字是严贇铎孙儿和聂荣的。中心意思是这小孩儿的八字旺聂荣,可作父子。
顾衍誉:「他们父子打定主意断尾求生,聂荣於心有愧,想把这个孩子过继来,也算给你严家留个後。瑞王夫妇不同意,他便去了太清观,找人合过八字,证明收养你的孙儿不是坏事。」
小孩儿八字通常被视为家族重要秘密,未及成年都不会轻易让外人知道,这张帖看起来还有几分可信。
严贇铎愤怒:「我还没死呢!那是我的孙儿!怎麽能改了姓?」
顾衍誉冷眼看着,她虽不理解严贇铎对血脉的执着,但看得出这比任何事对他的刺激都大。
「疯」完之後他立刻把矛头指向顾衍誉:「不,这一定是你伪造的。我不会信任何一个顾家人。」
顾衍誉没有因为他的指责出现任何波动,只有不太想藏的不耐。
「费劲找来这物证,是随便尊重一下你的意思。不用太来劲。你说不信,指望我再给你什麽证据呢?聂荣不想捞你,难道还能写份口供自述不成?」
严贇铎的愤怒落空,他缓慢地意识到,自己的暴怒在她面前全无作用。她不是来说服自己的,压根没打算卖力使他相信什麽,自始至终,主动权都不在自己手上。
他换了音调:「你说你要救柯儿?」
「是。」
严贇铎声音沉了下去,不敢倾注期待的希望,比无望还要令人折磨几分:「别跟我说你跟我儿尚有情谊,所以於心不忍。我不信你是个实心人。」
顾衍誉本想感叹严柯的可惜,但一想到方才严贇铎骂得那麽难听,她突然换了主意。
顾衍誉恶劣地对严贇铎扯出一个笑容来。亮了亮自己今日戴的护臂,正是严柯送她的那一副,满脸认真:「缘由我不怕告诉你。若我是个姑娘,改日或许能叫你一声爹。」
严贇铎彻底傻了。
他原以为这段时日自己遭受的打击已经足够多,没料到打击还能换着花样来。
他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心中又把那一句咂摸了好几遍,半晌才回神。
顾衍誉却越说越真:「这世上见人下菜碟的多,不顺带踩人一脚的少。你说我爹是田舍奴,也没错,陵阳是属於世家的陵阳,在谁眼中我们不是外乡人呢?我初来陵阳时,虽人人都敬太尉的地位,见我是个不成器的小子,也有想给我立一点当地规矩恶心我的。严柯……跟他们不一样。」
她冲严贇铎一笑:「严大人知道清露酒要在杯子里转两圈才能喝麽?」
贵族的说法,清露酒酿造工艺复杂,没个三十年以上的窖藏算不得能入口。倒在杯中之後,要以三指持握酒杯,任酒液在杯中晃动两圈,香气充分挥发,否则浪费佳酿,入口可能还会涩。
喝早了就是乡巴佬行为。
顾衍誉在乐临时没有饮酒习惯,初来陵阳不识清露酒,见她举杯便饮,无人明说,却暗自互递眼神调笑,顾衍誉大概明白了怎麽一回事儿,她并不在意。一杯酒而已,规矩恁多,给它脸了。
严柯提起一杯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并未晃动,然後一饮而尽。撂下杯子时动作却重,警告地看周围人:「听一次便会的东西,先知道又有什麽好得意?」
严贇铎态度沉静许多:「那你要怎麽做?」
顾衍誉:「胡青死了。」
「他死了?」
「噢,也未必已经死了,但总逃不过,就在这两天。」
「那云渡……」他很快想到了这一层。
顾衍誉:「是啊,胡青病危的消息一出,云渡十三镇就起了风波。胡将军若真的身故也只能秘不发丧。严大人比我更清楚为什麽云渡危急,对麽?」
看到严贇铎心虚的神色,顾衍誉轻哂:「因为你和瑞王早在皇帝面前屡进谗言,说云渡有胡老将军坐镇,风平浪静,不必再把大笔军费花在这里。早就暗中裁撤兵力,削减军费,眼下云渡根本没有守军八万。一旦十三镇的菸叶商真的生事,云渡兵力空虚,根本无法应对,是麽?」
「你都知道……」
「是啊,不然怎麽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呢?」
「你想怎麽做?」顾衍誉:「当然是继续把空诚计唱下去。胡将军的死讯不知能瞒住多久,调动大军尚需时日,在此之前不能叫歹人察觉实情。否则他们抓住空隙,奋力一搏,云渡就会彻底乱了。」
「这跟你救柯儿有什麽关系?」
她道:「胡青如果没死,只要他露个脸,旁人就会觉得云渡的定海神针还在。如今他不行了,什麽样的人出现会让当地作乱之人觉得朝廷对局势尽在掌控?当然是一个二世祖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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