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吐出这么一句,不再有任何气力:“所以,我死也不会降。”
宁知弦的瞳子逐渐失去焦距,涣散起来,她的意识却还在试图抢救。
绝对不能落在他的手里,绝对不能。
呼兰彻眼眸中流露出满足的快意,随着他力度的增加,刀刃没入更深:“能与我厮斗至此,宁世子,你在大昭足以自傲了。”
宁知弦不出声来,有如吞吐刀片。
就在呼兰彻伸出手,打算先敲碎宁知弦的琵琶骨之时。
宁知弦藏在身侧的右手霍然扬起,她看似瘫软,实则早就准备好了,指缝间赫然紧捏着一片狭长锋利的金属碎片。
一截断掉的弯刀碎片,不知何时被她藏匿,等待唯一可能伤到对方的机会。
碎片直直刺入呼兰彻毫无防备的脖颈。
快、准、狠。
一如宁知弦本人。
呼兰彻瞳孔不由得一缩,他万万没有料到宁知弦身陷如此境地还能送他致命一击。
突至的危险感让他头皮麻,千钧一之际,呼兰彻凭借野兽的本能猛地向后仰头。
断刃没能如愿没入他的脖颈动脉,却依旧狠狠划过呼兰彻左侧下颌,一道细长而深刻的血痕瞬间浮现,温热的鲜血立刻涌出来,沿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滴落,不多时在他的衣领处晕开刺目的猩红。
他上次受伤还是什么时候?
想法在呼兰彻脑海里恍惚出现,也给了宁知弦片刻喘息时间。
她用尽全身最后残余的气力,猛地向坡下一蹬,身体借着撞击的力度从稍显复杂的地势急滚落,沿途全是布满尖锐碎石和枯枝的陡坡。
很快,她就消失在坡底浓密的枯草从和乱石堆里,只留下一道狼藉的滚落痕迹。
呼兰彻脸色阴沉地扫视陡坡下方,风声似乎又大了不少,他侧耳细细听起来,除了风声,好像再无任何动静。
那么重的伤,又从那么陡的坡滚下去,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呼兰彻简单处理伤口,可指腹一摸向伤处,心底便是收不住的寒凉。
他神色晦暗不明,根本不想接受自己竟然着了道,还是个濒死之人的道。
呼兰彻沿着宁知弦滚落的痕迹,谨慎地向下搜寻,一边吹响骨哨,哨声混在天际之中,迂回曲折。
王庭的骑兵很快就会抵达。
坡底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散落着之前战斗中被宁知弦杀死的匈奴士兵,血迹呈现出怪异的斑驳。
呼兰彻扫过每一具尸体和可能藏人的角落,仍未能找到宁知弦的踪迹。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绝不相信宁知弦还有能力可以自己离开,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藏在尸体当中。
呼兰彻缓缓走过去,靴子踩在地面上,瞅准一具尸体,用金刀刀鞘敲击尸体的臂膀。
冰冷,僵硬。
活要见人,死,总要有一个确凿的凭证。
他弯下腰,一只手粗暴地拎起尸体的头,金刀在另一只手上利落向下一划,割去他的左耳。
呼兰彻的人不多时到达此处,为者半跪行礼。
他挥挥手,示意他们尽快起身:“割掉此处所有人的左耳。”
于是,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