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央大喝一声,嘶吼着冲上前抵挡精兵,转头朝着太后大吼,声音焦急:“快逃!”
太后愕然看着这一切乱象,看明白了这些士兵根本就是久经沙场的精兵后,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狗皇帝,想不到吧,你儿子竟还藏着一股可以匹敌金吾卫的兵力!”
她嘲笑着,笑着笑着,连眼泪都出来了:“你大权在握二十余载,从不曾苛待太子,削他权势,他竟然趁势造反了!这到底是勤王还是逼宫啊!哈哈哈哈……可笑,可笑极了!”
刘央已然杀红了眼,身上血迹斑斑,根本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还不忘回头提醒太后,厉声道:“快走!”
“来不及了!”大笑之后,太后只说了这一句,声音无悲无喜,竟似一种解脱。
高台下,皇帝薄唇紧抿,他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透过冕旒直直射向太子,珠串摇晃间,那道眼神越发深沉如墨。但他什么也没说。
太子拿着长弓直指太后,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大胆妖人,竟还敢妖言惑众!”
长箭再度射向太后,只是这回刘央被精兵缠斗,自顾不暇,他发了狠一般拿剑砍向身边的兵士,企图抽出手救回太后。
“不!”箭矢破空而出,他大喊一声,眼看着箭矢飞快划过殿宇上空。
“噗嗤”一声,是箭矢飞驰过后入肉的声音。
“不要!”刘央眼睁睁看着箭矢射中太后,太后颓然倒地,正要扑过去救她,却倏然浑身一颤,胸口剧痛,再低头,发现自己也亦然中了太子的箭。
他眼神一狠,毅然拔出箭来,剧痛让他浑身一颤,他却浑然不顾,只是哭着扑向倒地的太后。
刘央抱住太后,眼泪竟从一个七尺男儿眼中滑落。
“有一点你们说错了。”太子遥看那对双双被自己洞穿的血人,启唇道,“大昭人不如你们高昌人般忘恩负义,狡诈如狐。我从未豢养私兵,更不会逼宫造反。”
他冷声道:“我本是调查苏棠一案,却意外得知高昌人潜入大昭,我就将计就计。干脆假死脱身,引蛇出洞。”说着,他带着歉意向皇帝垂首作揖,行君臣之礼,“倒是让父皇忧心了。”
皇帝李淳巍然不动,但显然心下已无遭遇金吾卫叛变的恐惧,看向太子的眼神里是满满的骄傲。
“这些兵不是我豢养的,而是城郊兵营里的守军!”他一语道破真相。
太后嘴角流出汩汩鲜血,讽刺一笑:“没想到,我竟败在了自负上!原以为趁着裴家揭露身份,干脆逼宫造反,有金吾卫在,只要消息锁死,城郊几里外的筑城守军定然赶不到宫中。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
“棋差一招,你怨不得别人,自古邪不压正!”沈知意冷笑,“幸而总算将你瞒了过去,这招引蛇出洞,还是太子的主意。”
太后双目圆瞪,含着恨意,恍然:“你竟早就知晓太子没死?”
“不,我也是在被囚国公府的时候才发现的。还要多谢刘大人手下留下
情,没让我们进了刑部大牢,放了我们一条生路。万幸,并未揣摩错太子的意思。”
刘央恨意昭昭,目眦欲裂。
太子李清延闻言则摇头失笑:“你可真是……这怕是步双棋吧,若我不死,那自有我来救驾。若我真的死了,你也已提前向守军发出警告,总之,也算是万无一失了。”
太后闻言气得喷出一口血来,含着恨意看着众人:“你们大昭人阴险!”
“不如你们高昌人恶毒!阿古那耶,你竟让自己的亲儿子承受剜骨之痛,削骨扒皮,整成刘央的模样,李代桃僵。你自己却怕疼,只敢易容。你们母子也算是殊途同归了,都是占着别人的身份到死!”
刘央抱着阿古那耶,目眦欲裂,身上鲜血如注,却浑然不觉。阿古那耶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骂道:“就差一点了。若我为男子,若我为男子,何至于一直无法动作,不然这江山早已易主,早该是我阿古那耶的天下。我在朝中营营布局二十余载,却不想落在你这个竖子小儿手中。不过,你们放心,身为高昌最尊贵的公主,必会有高昌国替我复仇!”
她含着恨意,吐出一口血沫,最后力竭而亡,倒地再也发不出一声。
刘央仰天大喊一声:“母亲!”声音字字泣血,想不到能正大光明喊出这两个字的,竟是生命最后一刻。
他仰天悲啸,随后缓缓放下阿古那耶的尸首,拿起身旁长剑,刚以剑撑地站起,便被太子又一箭射中:“负隅顽抗!”
刘央吐出一大口血来,倒地后再也爬不起来。
仰面看着穹顶的藻井,仿佛看见了故乡高昌人的皇室先祖来接自己回家:“阿娘,我来陪你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切尘埃落定。
太子朝着皇帝的方向跪下:“儿臣来迟了!”
“好孩子,好,好!”皇帝李淳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愧是朕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此次危机多亏了你未雨绸缪,只是,将朕也瞒了进去,倒叫朕好一阵伤心呐!”
太子垂首抱拳:“为了计划万无一失,请恕儿臣欺君之罪!”
“诶~~这怎么能算是欺君呢,你救了朕,是朕,是大昭的功臣!”皇帝朗声笑道。
“是!”
“只是……听你方才所说,沈氏也知道你并未故去一事?”皇帝怀疑的眸子看向沈知意,欺君之罪太子皇帝并不介意,但是换个人可就不好说了。
沈知意慌忙拉着裴昀跪下:“回陛下,太子曾给国公府寄过一封信,言之他尚在人间,让我配合她演这一出戏。因当时并未知晓这封信的真假,于是另书一封寄往城郊大营,让大营将领密切留意京中动向。事态紧急,并未禀告陛下,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