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投足,颇有贤妻之风。
李沉璧虽然娇气,却绝非十指不沾阳春水,在长风山上常常照顾他起居,做起这些事来轻车驾熟,叶霁也早就习惯了。
最后李沉璧跪下来替他套靴,在这之前,仍旧不放心地将纱布一圈圈缠回去。
做完这一切,李沉璧抬起头,如同邀功:“师兄,我做得好么?”
叶霁知道他其实是在问双修的事,耳根染上薄红,顾左右而言它:“纱布缠得挺好的,绑得挺漂亮,手艺不错。”
李沉璧眼中漫上一丝委屈:“方才怕冲撞了师兄,我拼了命地定心忍性,都没有尽兴。”
叶霁捧着他递来的水,正在喝着,被猛呛了一口。
李沉璧的手抚摸着他背脊,一下下顺,渐渐又不安分起来。
叶霁道:“别再胡闹。”要是再来一次,船顶的那群人就真的要来拆门了。
“师兄要记得这一回,”李沉璧意犹未尽地道,“刚替师兄整理干净,这次就不玩了。反正日后还长,都要补回来的。”
听到要日后补回来,叶霁顿时头大,不禁深切自省,李沉璧比他小了那么多岁,他怎会被一个小崽子拨弄得团团转?
李沉璧亲手替他整好衣襟,穿戴整齐。长剑挂回腰间,哪里还有半分先前衣裳染血,腿伤力尽的狼狈样子?
从镜中看,叶霁依然是那个玉树临风的叶仙君,没有丝毫的不妥。
-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船舱。清风迎面吹来,眼前都是一亮。
大船停泊在岸边,方才的乌云雷电已经消散得无影。
天水相接,群星列如明珠,照得天上地下不分彼此,连成了一片的璀璨银河。
玉山宫的弟子们都已经下船,在岸边生起堆堆篝火,照料救下的百姓,给他们分水分食物。无事可做的,就三两聚在一起,仰头观星。
这一派宁静安和的景象,倒不像是妖鬼潜行的策燕岛能见到的。
多年过去,叶霁第二次来到策燕岛,身边人事已非。但下船后的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同样的满天星光。
“人间仙境和鬼雨腥风,只在一线之间,”叶霁碰了碰李沉璧手腕,“这便是策燕岛。现在看着宁静漂亮,也许很快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万事小心些。”
李沉璧乖巧地点点头。
凌泛月戳着火堆,一抬头就见师兄弟两个并肩站在群星天幕下,都是一等一的风姿无双,眼中不禁流露出羡慕之意。
“终于歇够了?”他拍拍尘土跳了起来,中气十足地喊,“这地方就是吃人,你们两个也得下来了。”
叶霁足尖一点,飘纵如风落到了他面前。凌泛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腿不是残了么?”
眼前又是人影一闪,李沉璧飞落在两人之间,听了这话,冷冰冰地瞧着他。
凌泛月:“失言失言。”
他先是问:“叶兄,你的脚已经没事了?方才明明伤得挺厉害的啊。”见叶霁神情有些不自在,也不再追问。
凌泛月转而向李沉璧,眼中多了一份敬重与兴奋:“原来长风山这样仙才济济,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的大名?漱尘君怎么也不举荐你参加玄天山大会?”
他神采奕奕,叶霁就知道他这是又动了比试之心。
凌泛月只和强者比较,从不因对方实力强过自己而自惭形秽,羞于比试。相反对方越强,他越是要领教领教对方究竟有多强。
叶霁虽然挺欣赏他这一份气性,每次必定奉陪,但也知道李沉璧必然是懒得理他的。于是岔开话题:“凌兄,这些百姓,你准备如何处置?”
“还能如何?自然是送回去。”凌泛月摆着手道,“这些都是春陵的百姓,玉山宫坐镇春陵,有义务照拂。一个个都吓得不轻,也伤得不轻,我分出几人,将他们护送回乡。”
他举起手,对叶霁身后比划了个叫止的手势:“行了行了,叶仙君已知道你们很感谢他,还要谢几回?”
叶霁转过身,见已经跪倒了一大片,只好一个个扶起:“诸位不必这样,举手之劳而已。”
跪在最前面的,是叶霁救下的那少女的兄长。他抹了把眼泪,动情地道:“可是您腿都断了啊!”
“……”叶霁道,“真的没有断。”
叶霁按住他肩,坚持不让他磕下头去:“你妹妹还好吧?”
“好,活着呢!”少女兄长满面感激,“她伤得挺重,但活着就好,活着就能养回来,多谢仙君救命!”
众人在篝火边围圈而坐,顶着满头星辰休息喝水。这时百姓们情绪被抚平,精神也养足,可以心平气和地问话了。
叶霁环视一周,见这些人大都是些年少面孔,心念一动。
凌泛月板起脸训道:“官府三令五申不许百姓靠近策燕岛,你们还往这一带凑,要不是遇见我们,谁来给你们收尸!”
他身份贵重,性格又张扬高调,春陵谁人不认识?
百姓都被凌少主斥得头也不敢抬,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却仰头道:“我们也没打算来这种鬼地方。是到处都在传,说不止一次有人在海上见到了鲛人,我们这才赁了条船,瞒着爹妈,结伴出海来瞧瞧。”
程霏在旁摇头道:“这个传闻我们也都听到了,却是无稽之谈。鲛人环仙岛而居,哪里会出现在这里,流言骗骗无知之人罢了。”
“鲛人没见到,却被巨翅鸟抓了,是不是?”凌泛月冷嗤了一声,“你们爹妈真该打断你们的腿!”
清秀少年被他唬得一抖,沮丧道:“我们在海上找了几天,果真什么也没见到,就想要回去。这时有人忽然看到水里有四五个影子,上半身是人,下半身长长的,绕着我们的船打转,看样子很想和我们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