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人的距离拉开,仿佛氧气又重新回到肺里,苏宜大脑得以缓慢地运转思考,反应过来江允叙是在解释。
对于这样一位早有传言不近人情的舍友,苏宜挑了一句最不易出错的话,“没关系,大家都是舍友。”
嗓音一出,苏宜自己都愣了下。
而刚将视线挪开不久的江允叙又因这句话重新将目光投向他,有几分了然:“原来你发烧了。”
怪不得。
嫣红的眼圈、湿润的眼珠,还有时不时微蹙的眉尖,一切都有了解释。
“既然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头顶的灯光让江允叙优越的骨相一览无余,是那种冷漠疏离的长相,和他身上的香水味一样第一印象是不好接近,偏偏此时他一句问出貌似关心的话。哪怕语气听不出太大的起伏。
苏宜闷声闷气:“太晚了不太方便。”
他一向不擅长和别人聊这些,幸好江允叙似乎只是客套一句,没有继续问,苏宜便转身重新躺回床上,试图让自己再度睡着。
但喉咙里泛起的瘙痒让他睡意全无,苏宜用被子捂住嘴闷声咳嗽,他听到了床下拉链拉开的声音,是江允叙在收拾行李箱。
沉默让时间无形拉长,也让一切细微声响都无所遁形,听到脚步声靠近,苏宜以为是自己吵到对方了,刚想道歉,江允叙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如果你想去医院,我可以陪你去。”
苏宜一愣,咳嗽声断在喉咙里。
他不太习惯麻烦别人,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偏偏这个时候手机屏幕亮了,橙子头像再一次弹了出来。
苏宜一眼就瞥到了消息内容。
【橙子】:糟糕!李老头讲诗又给自己讲入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放人……
但眼下,好像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这短暂的迟疑,让江允叙自认为得到了答案,原本陪人去医院这件事就是他突然之间冒出的想法,很浅薄,也很莫名。
既然被拒绝,自然没有坚持的必要。
刚要转身,苏宜的脑袋就从床帘后慢慢露出,眼睫湿润而纤长地盯着他看,嘴唇干燥,皮肤又白。
完全就是蔫掉的可怜兮兮的蒲草嫩茎。
江允叙转身的动作停住了,心情奇异。
对待病人是要有耐心的。
京大的晚风吹得道路两边树叶婆娑作响,昏黄路灯下影子被拉长。
江允叙出门时将外套借给了苏宜,上身只穿了件半拉链的黑色立领长袖,下摆利落地收进烟灰色长裤中,站在风中等车,丝毫不觉得冷。
两人离得不近不远,苏宜略微抬眸,视线里就是对方利落分明的下颌骨,和隐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睑,光影明暗在他脸上对比清晰,素描都很少有人画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