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月离开圣都那天,又是下了一整天的雨。那年的雨,仿佛地狱冤魂无穷无尽的眼泪,怎么下都下不完,阴湿的寒气直往每条骨头缝里钻。
她在城门外等沈不寒,从白天一直等待黑夜,终于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见到了沈不寒的身影。
她向他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问他愿不愿意跟她走。
只要他说愿意,李琅月觉得自己可以抛下一切。
然而那天,沈不寒冷酷无情地甩开了她的手。
李琅月永远记得那天沈不寒反问她的话。
“李琅月,你以为你是谁?”
……
只那一句话,就让李琅月如坠冰窖,万念俱灰。
定国公主李琅月,其实从来不是先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她只是无父无母的叛臣之女。
大昭皇室愿意,便可以给她公主无上的尊荣。
若是不愿,随时可以将她努力争取来的一切全部夺走,将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李琅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白雾在领口处,瞬间就凝成了冰霜。
“沈不寒,你知道吗?这个大昭最让我伤心难过的,不是先帝,不是嘉柔公主,不是谢延,更不是今上。”
李琅月顿了半晌,才吐出最后一句话。
“最让我伤心难过的,只有你……”
李琅月的话飘荡在半空,在沈不寒还来不及做出回应的时候,她已经只身踏进了风雪之中。
宫灯暗
帝后召李琅月独自入宫,不要任何宫人随侍。
李琅月关上殿门的那一刹,沈不寒想伸手去挡,指尖却只触到了冰冷的门框。
沈不寒的心,突然狠狠地往下坠去,坠入没有止境的深渊。
他怔怔地站在宫殿的屋檐下,听着身后簌簌的落雪声。
“师父,这边有奴婢们守着就好,您要不先去歇息?”
小太监杨迁出声询问。
“不必。”
沈不寒摆手,示意杨迁可以暂且先退下。
他必须亲自守在这里,等李琅月的再度出现。
“微臣李琅月,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李琅月正欲向帝后下拜,皇帝李宣赶紧快走上前,扶住了李琅月。
“这里又没有旁人,德昭何必讲究那些虚礼。”
李宣感慨万千地拍了拍李琅月的肩头:“只当是在自己家,没有皇上和皇后,德昭只管叫舅舅舅娘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