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寒握着李琅月的手,轻轻挪到自己的唇边,极尽虔诚地吻上李琅月的手背。
“德昭,先前是我想错了,是我错了……”
沈不寒一手牵着李琅月的手轻轻细吻,而另一只手不断轻抚李琅月的面庞,用指腹替她擦去断线般的眼泪。
“德昭,先前我只想着如今已是残废之身,不敢贪图再生妄念。我只盼着能有更好的人,对你珍之重之。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你守着你便好……”
“可那日在万国春,我清醒地认识到,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我没有那么大肚,我会有私欲,我会想占有。即使明知不配,我也会生出贪恋,希望你只是我的……”
时至如今,沈不寒再也不愿隐藏自己的心绪,他愿意将自己整个人全部剖开,将他所有心思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李琅月面前,哪怕可耻卑劣。
沈不寒凝望着李琅月的眼睛,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上李琅月的额头。
“德昭,我不敢奢望太多,我只求能做你的面首门客,终身伴君左右。”
“我们离开圣都,我随你一起回河西。你若是不喜欢河西苦寒偏僻,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去江南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看江南佳丽地是什么样子吗?”
“德昭,我都听你的,只要能在你身边,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可以……
他只要她好好的,言外之意,他绝不会让她去和亲。
古往今来,那么多和亲公主,或因背井离乡水土不服,心中郁结英年早逝;
或被迫委身蛮俗,受尽凌辱,像货物一样辗转于蛮夷之手;
或在夫婿死后,备受出身土著部族的姬妾仇视,被虐杀或殉葬……
总之,和亲公主,无一善终……
沈不寒与李琅月的呼吸交缠在一处,李琅月看见沈不寒眸中的颜色,如青碧浮萍揉入春水暗涌,在一片破碎中浮浮沉沉,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惶恐不安的后怕,带着极尽卑微的渴求。
李琅月知道,沈不寒能说出这样的话,必然已是孤注一掷,为她留了一条后路。
河西是她经营多年的地盘,只要她回去,割据一方完全不是问题。
江南原是崔佑虔的地盘,亦是兵精粮足的富庶之地。崔家想重回朝堂,沈不寒想带她远离朝堂,完全可以和崔佑虔达成交易。
然后,如果计划顺利的话,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华阳郡主谢离一样,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有沈不寒这个人。
沈不寒至死,都会是恶名满身。
然而,如果计划不顺利,她最坏的结果,不过也就是去和亲。
但是沈不寒,必死无疑。
以沈不寒的性格,他甚至会在死前把所有的祸水都引到自己身上来保全她,任凭自己千秋万代受后人唾骂。
李琅月望着沈不寒,一点都不敢再往下细想。
许久,李琅月方才开口。
“怀风,你不是不在乎名望,你是不在乎自己的名望,只在乎我的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