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後的酒吧,一切都是放纵而无常的。
唐予阳酒後又太艳丽丶太跋扈丶太耀眼。
嬉笑怒骂,恣意热烈。
真的不好,太无奈了。
眼睁睁看着他沉沦,卞舒很不好受,把他从人身上撕下来,对陌生人道歉。
陌生人很年轻,长得好,变幻的彩色灯光照出他冷清却略显青涩的脸,他的眼神很深却偏偏透着股子少年气,气质疏离更显得干净,就是好看,所以才会被色心大起的唐予阳抱着亲。
卞舒甚至能猜到事後唐予阳想起会说什麽:但是呀,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卞舒好不容易把醉猫薅回来,狠狠地压在座位上。
少年笑着跟了过来,目光锁定唐予阳,微微上翘的细长眼里含着星光。
卞舒再次跟陌生人道歉。
少年俯身在唐予阳耳边说了句什麽,说得唐予阳又要勾着他脖子,却被他躲开了,和卞舒礼貌说再见,在唐予阳喊着“宝贝儿,别抛下我”的喊声中离开。
唐予阳哀叫着,卞舒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最後愣是把张牙舞爪的唐予阳压在沙发上,吼他:“是不是想挨揍?”
威慑有力,即便喝醉了,唐予阳也吓得声音都颤颤巍巍,“我,我孩子爹走了。”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信了,捂着心口哭起来。
果然,人喝醉了特别脆弱,还很有创造力,能编出一堆有的没的,自哀自怜的苦情戏。
卞舒真的头大,却也被哭得心软了,只能草草了事,把人拽回家。
唐予阳回到家也不消停,坐在沙发边儿地上,趴在沙发座,一边哭一边对着沙发又抓又咬,口水洇湿了沙发垫子。
唐予阳自个儿也很狼狈,精心做过的发型也蔫了,湿润的刘海黏在额上,一双眼睛红肿,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卡卡,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被诅咒了……”
卞舒坐在沙发上,很顺手地拉下他衬衣後领,目光在哭得粉红的皮肤上逡巡。
把人砸晕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们被诅咒了,我们注孤身。”
卞舒想起了上学那会儿打群架,他和唐予阳莽莽撞撞,被打的不敢还手,就能当面背後咒骂,咒生儿子没皮燕子的,咒他们注孤身的。
“是。”卞舒没好气,“所以你哭吧。”
连他那一份一起哭完。
唐予阳声音却低了下来,“卡卡,你好可怜,被甩了,还被未婚妻警告。”
“闭嘴。”卞舒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下手,手刀砸到沙发上。
唐予阳一怔,目光茫然从手刀转向卞舒,“你是不是要打我?”
卞舒“嗯”了一声。
他只是打歪了,不表示不打第二次。
“不行,别打我。”唐予阳像是吓醒了,声音都小了,“我怕疼。”
他是真的很怕疼,回忆中的疼和现实中的疼,都怕。
如果不发泄出来,到最後疼死,那该是多麽惨的一件事。
他凄凄惨惨的模样,忽然就让卞舒想起下雨天梧桐树下的小猫咪,吃了药,灌了一杯蜂蜜茶後,唐予阳真醒了。
也被卞舒慈爱的目光吓得浑身发毛,“别打我。”
卞舒叹了口气。
每次他打砸怒骂後,都是唐予阳抱着他哄。
如今倒是掉了个。
唐予源变得发疯,冲动而难以掌控,而他更加沉默。
成长就是变成不认识的自己?
两人就这麽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浓夜,周围黯然无声。
唐予阳坐在地上,侧着头趴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草!
卞舒拳头还没擡起,就看着唐予阳仰着脸看他,“对不起,卡卡,我不该让你用那个该死的planB。”他哽咽了一下,哑着嗓子说:“都怪我。”
卞舒手指麻麻的,只觉得苦涩,一定是酒吧里的龙舌兰柠檬加多了。
“……”他想骂一句妈卖批,最後只是呛出一句,“该死。”
“该死,真该死。”唐予阳抓起一边的酒瓶,发狠地挥舞着,像只失控却动力充足的电子宠物,“商聿这个混蛋该死,车死他,喝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