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翎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拿起旁边准备好的舒缓药膏。缪维桢这才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解开了上衣最上面的几颗扣子,将衣领稍稍拉下,露出後颈和一部分肩线——
那里是神经接口与生物体连接的关键区域,也是他头痛发作时痛感最集中的地方之一。
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信任和默许。
温翎挖取了一些药膏,指尖温热,轻轻覆上那片冰凉的皮肤。他能感觉到缪维桢的身体瞬间绷紧,又在他稳定的按压下缓缓放松。药膏带着清凉的草本气息,在温翎指尖化开,细腻地渗入肌肤。
医疗区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大灯泡”凯斯偶尔翻动纸张的声响。
“赛恭国那边,又传来了消息。”缪维桢忽然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闭着眼,感受着後颈传来恰到好处的按压力度,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他们愿意提供三处隐蔽的资源星坐标,以及一支小型护航舰队的临时指挥权。”
“条件呢?”温翎问,指腹沿着紧绷的肌肉纹理缓缓推按。
“公开支持温翎殿下的继承权,并在未来新秩序中,确保赛恭的自治地位。”缪维桢顿了顿,补充道,“他们很聪明,知道押注在你身上,比押注在我这个‘卖国部长’身上,更有希望,也更得人心。”
温翎的动作没有停,声音平静:“没有你,我走不到这里。我们是一体的。”
缪维桢睁开眼,侧头看向他。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温翎低垂的丶颤动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正专注地看着他颈後皮肤的眼睛。青年的气息很近,带着一种独特的丶令人安心的洁净感。
“这种毫无防备的信任,是致命的弱点。”缪维桢转回头,重新闭上眼,语气冷硬,“下次在我说这种话的时候,你的手应该按在武器上,而不是我的脖子上。”
温翎低笑一声,指腹故意在某个xue位上稍稍用力:“是吗?那部长您现在感觉如何?”
缪维桢闷哼一声,却没躲开,反而将脖颈更放松地交付出去,声音从喉咙里逸出,带着点模糊的喑哑:
“……手法有长进。”
当晚,基地唯一的丶也是最小的那个观景台。
废星的两个月亮高悬,清辉洒落。由于“守护者之心”的能量场影响,基地外围的星骸带中,游离的能量粒子被激发,形成了一条条如梦似幻丶缓缓流淌的彩色光带,如同宇宙中静谧而绚烂的极光。
温翎到的时候,缪维桢已经在那里了。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望着窗外,不知已站了多久。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温翎走到他身边,与他隔着一拳的距离,并肩望向那片瑰丽的星流。
“有时候觉得,就这样看着,也不错。”温翎轻声说,目光追随着一条蜿蜒的紫色光带。
“短暂的假象。”缪维桢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起伏。
“即使是假象,也是好的。”温翎转过头,看向他冷峻的侧脸,“缪维桢,我们不需要永远活在战场上。”
缪维桢终于也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在漫天星流的光晕里,温翎的眼睛像两潭沉静的绿宝石湖泊,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他没有回应温翎的话,只是伸出手,不是触碰,而是直接揽住了温翎的後腰,将人不容置疑地带向自己,拉近了那一拳的距离。
两人瞬间贴近,温翎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制服下传来的温热体温和坚实的肌肉线条。缪维桢低下头,额头几乎抵着他的额头,呼吸交融。
“记住这种感觉,”缪维桢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和一丝隐秘的占有欲,“能让你松懈的假象,往往最危险。而能站在这里,与你共享这片假象的,只能是我。”
温翎没有挣扎,反而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臂弯,仰头迎视着他,绿眸中光华流转,带着点挑衅,又带着全然的信任:“求之不得。”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维持着这个亲近到几乎暧昧的姿势,望着窗外那片因他们而存在丶短暂却真实的宁静星穹。战争的阴影并未远去,但在此刻,这片星港的夜色与星流,只属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