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没有任何官职,是要行跪拜礼的,除了动作好似有些第一次的局促之外,看上去就是与寻常年少的新官没什麽两样。
江平不知道陛下为什麽要特意将他叫过来,恭敬的站在旁边。
周崇宇不知为何,也跪下来,行了礼。
江平更加奇怪的是,往时九皇子都是随意行礼,陛下也不会随意苛责,今日这是怎麽了,殿下都跪了这麽久了。
陛下愣是没有喊人起来的意思。
良久,陛下不知在写什麽字,殿中无声,江平目不斜视,现在要不要给九殿下拿个毯子跪着,这万一陛下後面再怪罪下来,底下那些没眼力见的都要遭殃。
可若是猜错了意思,江平思虑再三,终是又在心中叹气。
过了几时,皇帝像是写满意了,擡擡手。
江平马上过去,皇帝示意将这四个字拿去给底下二人看,江平看到那四个字手一颤,但仍旧是稳稳地拿起来。
周崇宇不似以往般话多,只是安安静静地跪着,白衣低着头,看起来就是不敢直视圣颜。
江平拿到两人面前,周崇宇看到这四个字,擡头看着皇帝。
随後江平到白衣面前,白衣还是没有擡头,江平轻声提醒,“白公子,陛下让你看字。”
白衣听到这话,方才缓缓地擡起头,皇帝死死地看着白衣的脸和表情。
在他擡头的一瞬间,皇帝好似有些失望,可皇帝还是看着他的表情。
白衣看着江平举着的那张纸,纸上只有四个字,“忠勤报国。”
与白衣先前回到程家的那张半悬着的牌匾上的字,分毫不差。
方才皇帝一直没有说话,将这幅字写了好几遍,只是想让他笔锋都与当年写的别无二致罢了。
可江平也见过那副字,当年皇上亲赐镇国大将军新家的牌匾,整个大楚都知道,只是这幅字,没多少人见过,在江平看来,这幅字陛下写的与当年,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是以往写是褒奖,现在写,怕是截然相反。
白衣没什麽表情,只是认真地看了那四个大字。
随後便又低下头去,说道,“草民已经看清楚了。”
江平将字拿回去,皇帝擦擦手,慢慢说道,“哦?那你可知朕为什麽要让你看这幅字。”
白衣停了一瞬,答道,“草民愚钝,实在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说完,皇帝坐下来,这全程,他都在盯着白衣的神情,可是完全没有什麽变化。
“朕只是想找人看一下这四个字罢了,你觉得如何?擡起头来看着朕回答。”皇帝再次问白衣。
周崇宇现在起疑,为什麽偏偏是这四个字,这分明就是当年褒奖程叔的字,是父皇亲自提笔的,後来他偷偷去程府的每一次,也都能看见这个牌匾。
白衣跪起身,淡声但清晰地说道,“回禀陛下,草民觉得这四个字不好。”
江平瞪大了眼,看着白衣,最近这都是怎麽了,胆子一个比一个大,前面有一个纪绥,现在又来个白衣,都是不把脑袋当回事的。
周崇宇心中也一惊,不自觉的悄悄往白衣那边移动一点,随後又端正了身体。
皇帝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继续问道,“为什麽?说说你的理由。”
白衣直视着皇帝,继续说道,“因为这四个字,现在没有人能做到。”
皇帝盯着他继续问道,“现在?那你的意思是,以前有人做到过?”
白衣看着皇帝,一字一句说道,“是。”
江平呼吸一滞,周崇宇擡手恭敬说道,“父皇,白衣是嘉州人士,多年前的字他并不知晓,想必是想起大楚先祖手下的能臣,还望父皇莫要怪罪。”
皇帝看了眼周崇宇,说道,“多嘴。”
江平敢说,这是陛下第一次用如此冷的语调对九殿下说话,周崇宇还要说什麽,被白衣抢先了。
“草民说的并非前朝,而是,这幅字原本的拥有者,原来的镇国大将军程……”
“大胆。”江平呵止了白衣,後面的名字没有说出来。
但是谁人不知那个名字,整个大楚的百姓都知道,尽管他死了那麽多年,可是只要一提镇国大将军,没有一个人会想到除了程之外的姓。
“你是想谋逆吗?来人,给朕押下去。”皇帝现下大发雷霆,这人若是只是普通嘉州人士,取得风云大比头筹,给小九做个得力助手未尝不好。
但他不是京城人士,也知这块牌匾,太让人怀疑了,他的身世,没有问题,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门外的侍卫领命,白衣被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