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同床
国公府中。
顾筠的院落里,门扉从午後的戌时开始一直到现在的亥时末,就一直是房门紧闭,没再打开过的状态。
而阿衡自送走了董老之後,也是一直守在外院,亲眼看到他们大人将夫人牵进门後,除了送董老走外,便没再出来过。
跟过顾筠的下人都知道,他们大人素来寡欲,从不近女色,是以就连此番迎娶新夫人一事,都能让他们瞠目结舌。
更别提这才新婚第二日,看到烛火从亥时初起就已经灭了後,下人们便自觉的一一远离主屋的位置。
是以这会的主屋周围,别说是长随了,连一个下人都没有,院子里空寂漆黑的可怕。
而此刻对外面情况毫不知情的夏琳琅,也在说完方才的那句话後,就隐隐有些後悔了。
方才後背上的药是顾筠替她上的,亮堂堂的光线下,行起事来都事半功倍,哪像她现在,好不容易才适应了黑漆漆的光线,却因为不太确定手里的两个瓷瓶都是些什麽药,所以迟迟未见有动静。
但不管怎麽说,豪言壮语是放出去了,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让顾筠不要提前点烛,真等到了这会要自己来了时,才觉得比预料之中的难。
放了幔帐的床榻上什麽都看不清,只能凭着灭灯前最後一眼的记忆来行事。
两个圆圆的瓷瓶在手里磕磕绊绊,夏琳琅愣是一个人在榻上叮叮当当的鼓捣了好一会,这才堪堪将药膏化在掌心,
外面的桌案边坐着的男人大抵也是听到了这里面的动静,无声的轻哂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悠悠然的开口:
“确定你自己能行?”
夏琳琅这会才刚刚将药膏化掉,准备将手掌贴在小腹上涂抹,就听见顾筠质疑的声音,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畏难,有些赌气似的直接就回答:
“行的。”
顾筠在夜色中点点头,这才不紧不慢的回:
“记得你手里有两个瓷瓶,白色的那个要先上,褐色那个上在白色之後。”
话落,里面的人愣怔了足有半晌,才听见悄生生的话从里面传来:
“大人怎麽这会才说!”
“董老开药的时候就说过,那会你也在。”
这话过後,就没听见夏琳琅再有回答,接着又听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又是在找东西。
除了不能沐浴,饮食清淡以外,夏琳琅早就不记得董老还嘱咐了旁的什麽,这会顾筠突然开口,她便又开始了手忙脚乱起来。
顾筠大抵也能猜到她这会正在忙什麽,视野不清,还要自己上药,床榻上的空间有限,她一个人两只手,一时半会也的确忙不过来。
等叮叮当当的一阵过去後,才终于听见里面安静下来。
屋子里这会是半点光线也无,除了手上的触觉外,剩下能感知环境的就是听觉和嗅觉了。
外面主屋里面,顾筠大约是在喝茶,夏琳琅这会在里面都能听见他咽下茶水时发出的声音。
低低沉沉的一道水声,就像他说话时低沉的嗓音一样,从胸腔里面发出来,每次话落,唇角都若有若无的往上弯着,很是蛊惑人心,以至于每次他一本正色说话的时候,夏琳琅都有些不敢看他。
空气中,又隐隐传来沉水香的味道,她知道那是顾筠身上惯有的味道。
从第一次见他开始,这味道便如影随形。
鼻息里,耳朵里,整个周围都似乎萦绕着顾筠的气息,尤其这会人还在好好的坐在外面,片刻之前,这人还衣冠楚楚的替自己後背上过药,略显粗粝的大掌一寸寸划过的肌肤…
想到此处,手上的动作便戛然而止,她有些懊恼的甩了甩脑袋,也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这些有的没得,而所有画面的主角都是顾筠和自己…
意识到不对劲之後,夏琳琅及时打住脑子里还要继续往下的想法,也忽然惊觉自己竟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心思,呼吸也都变得不稳起来。
外面的人也似乎是觉出了什麽来,水声停止,就听见杯盏搁置在桌上的声音,他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上好了?”
“还,还没呢…”
夏琳琅的手这会正涂到了小腹的位置,这地方本就比其他地方敏感许多,顾筠这会又突然的出声,她有些受了惊,随即手便往後缩了缩。
方才顾筠给她的那两个药瓶,用完过後她顺手就放在了床榻边上,这会手下意识的一抽,刚好就碰到了两个瓶子。
阒然安静的屋子里,就又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夏琳琅听见动静也是一愣,掀开面前的幔帐就要探头往外去看。
哪知,手才堪堪将幔帐掀开,就见顾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榻前。
他手里火折子的光线还不是很亮,摇摇晃晃的火苗明明灭灭映衬在他右半边的侧脸上,夏琳琅擡头去看,就见他已经将手伸了过来。
掌心里躺着的,正是方才掉下去的那两个瓷瓶,昏暗的光线里,两人四目相对,还没等她开口解释,只听顾筠又问:
“都这麽久了,还没好?”
听见这话,夏琳琅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说要自己上药的人是她,可眼下半晌过去,状况百出的还是她,且这会顾筠都已经喝完好几盏茶了,她的药都还没上好。
是以这次,她是彻底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两人这会一高一低,一里一外的对视着,跳动的火苗将他手心里的那只白瓷瓶照的星光点点,她甚至低头就能看到顾筠掌心上的那一片薄茧。
也正是当下这朦朦胧胧的氛围,让她又想起方才脑子里浮现过的那些画面…
她掌心不禁用力抓了抓身前的衣襟,咬了咬唇叫试图将那些画面驱逐出脑海。
可人一旦同自己拗上了劲儿,越是不想做什麽,偏就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