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言只是看着她,眼神黯然无光,眸中隐隐泛起薄红,极力压下苦涩与心中的痛,嗓音沙哑,道出一句:“……没什麽。”
沈晚棠看向他,恰好他垂下眼皮不再看她,她并未看清他的神色。
殿内突然变得死寂,氛围沉闷压抑。
她转身想再说些什麽时,却发现殿内早已空无一人。
不一会儿,她将魏免叫了进来,吩咐道:
“沈卿言若再出现在宫内,不许让他进来。”
“要是他硬闯呢?”
硬碰硬吃亏的一定是她的人,可也不能放任不管。
“先拦住他,能杀就杀,若他要大开杀戒丶肆意妄为,就让他进来见我。”
“是。”
魏免应下,他心里清楚,若真到那时候,魔主总会有办法的。
趁着黎白夙未醒,沈晚棠去了一趟地牢,将里面百姓的恶魂尽数吞噬,又让人把百姓的尸体丢去凡间。
最後离开时,看见了一间牢房里的萧之镜和云岑,便打开牢房把他们三人放了出去。
魏免看见的时候还觉得奇怪,走近後才听见沈晚棠说:“往後再发生这种事,只需要把人关着就行,他们不是囚犯。”
魏免听了一头雾水,犹豫了好久才小心翼翼问:“魔主,您是不是……”
“是。”沈晚棠想是知道他在问什麽,直接应下。
魏免也不问了,看来是真的,魔主的体内不止一个人……
从那天听见那个红衣男子的话起,他就开始怀疑了,没想到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後知後觉记起:“魔主,前几日让我们找的男子……您还要吗?”
沈晚棠思忖片刻。
“多找一些吧。”该准备破境了。
之後她又让萧之镜对自己用了一遍催魂术这才放松下来。
……
万戮城阴邪气极重的长街上,沈卿言忽然不知何去何从。
如今这万戮城餍魔宫便是师妹的归宿。
那他呢?
他停下步子,驻足在这逃窜的魔族人中,人来人往天旋地转,叫他的耳中响起嗡鸣声。
体内属于师妹的魔气仍在肆意乱窜,他近乎自虐一般任由它壮大扩散。
不知不觉,从他身旁路过的魔族人发现这位神君的身上竟隐隐散发出一股极淡的魔气。
沈卿言毫无所觉,随意走进了一家酒楼坐下,抵着昏沉的额头,满脑子都是师妹的话。
“每一次同你的触碰丶亲吻,我都觉得恶心。你分明想杀我,分明厌恶我身上的魔气,却还要与我亲近,还要强忍对魔族的厌恶!这对你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你的心丶你的身体都在告诉我,你绝无可能接受魔族,你痛恨魔族,厌恶魔族气息,又怎麽可能真如你所说不杀我?”
反反复复丶一遍又一遍,由这些又想起更早以前师妹说过的许多话,好的丶坏的,统统交织在一起,吵闹个不休,那感觉也如同剜心之痛。
他不明白——
为什麽师妹不肯听他的解释?
为什麽他好像什麽都做错了?
为什麽就拿师妹一点办法也没有?
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对他说着这些剜心的话?
又为什麽,师妹笃定了他一定会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