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羞意,偏头小声道:“对不起。”
正挣扎着要起身,陆庭文忽然一手抚上她的腰身,微微按下去,让她摔回他的怀中。
“你要去哪?”他平静地问。
周冉张了张嘴:“我……”
突如其来的吻落了下来,唇齿相碰,温热的,浅淡的薄荷气息拂过周冉的脸庞,她认出那是是陆庭文常用的洗涤剂的味道。
周冉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挣扎起来,不料却在陆庭文怀中陷得更深,随着他的掌控一步步跌落。
她擡起目光,看向面前的人,陆庭文的神情清醒而冷静,丝毫没有醉酒的迷蒙。
骗子,周冉抓紧他的手臂,被欺骗的气愤和羞恼冲破了她的理智,她张口咬上陆庭文的唇角,愤怒地加重力气,他一直在骗她。
“周冉,”陆庭文低声笑着,“你知道这样咬人根本不疼吗?”
周冉气得要反驳,话音却被淹没在接连落下的吻里。
“别动,”陆庭文挑起长眉,故作正经地提醒,“小心摔倒。”
“你根本就没醉。”喘息的间隙,周冉用力握紧他的领带,“你说谎。”
“我道歉。”
那双上挑的桃花眼沉沉看进周冉的眼睛,陆庭文拨开她垂落的碎发:“要不要报复我一下?”
周冉偏过头不看他:“无聊。”
“你可以骗我。”陆庭文闭上眼,笑了,“就说,你想分开,这句话是假的。”
空气似乎凝滞了,漫长的沉默过去,周冉用尽最後的力气起身:“我先走了。”
“周冉,”陆庭文靠在门边,仰头从凌乱的发间投来视线,“真的不能骗我一次吗?”
周冉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出门前,她看见了贴在玄关门边的日程表,陆庭文很忙,这是周冉早就知道的事,他几乎从睁眼起就需要面对数不清的会议和应酬,表格里密密排满了事项,红色是紧急,黄色是待定,两种颜色几乎填满了他的时间。
可除此以外,日程表上还有一种温柔的,深蓝偏紫的记号笔,几片小小的色块顽固地扎根在满眼红黄色中,漂亮得像一簇小花。
色彩边,陆庭文用潇洒飘逸的字写下备注:周冉的时间。
*
回到家後,周冉换了身新的衣服,确定身上没有烟酒味後,带上要送给周春丽的换洗衣物打车去医院。
中心医院新建住院部的病房很大,是三人间,周春丽住在靠窗的床位上,离门边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另外两个病人不在,整间病房只有周春丽一个人,她半躺在床上,正在床头灯下认真看书。
“妈。”周冉放下袋子,在床边坐下,“怎麽还不休息?明天要手术的。”
“知道你要过来。”周春丽从书上擡眼,伸手把灯光调亮一点,“特意等着你呢。”
周冉轻轻嗯一声,灯光很温暖,周春丽在暖光里微笑,周冉回应一个笑容,积攒整晚的情绪终于寻找到安稳的落点。
她趴下来,脸贴着周春丽温暖的掌心,慢慢闭上眼。
“累了吧。”周春丽摸一摸她的脸。
“有一点困。”周冉接过周春丽手里的《新华字典》,擡眼问她,“今天认识了几个字?”
周春丽认识的字不多,住院治疗以後,她发现自己认不得药的名字,也读不出那些奇奇怪怪的检查名称。
日子久了,她嫌每天这麽糊里糊涂地躺着难受,就让周冉给她买了本《新华字典》,试着去学那些复杂的名词,起码能认出个一二三四。
字典里夹满了周春丽练字用的草稿纸,是周冉和字典一起买给她的,每一张纸都布满了周春丽认真的笔迹,从最简单的一,到复杂的验和镜。
“我数数。”周春丽拿出夹在书里的草稿纸,“五,六,得有六七个吧。”
周冉点一点稿纸边缘笔锋飘逸的大字,字迹很眼熟,让她想起一个人:“妈妈,你进步也太快了。”
“我倒是想有这麽漂亮的字。”周春丽一看就笑了,“那是小陆写的,你高中和他坐了那麽久的前後桌,还认不出他的字?”
“陆庭文?”周冉一怔,原来真的是他,“他……来过?”
“还有毯子和靠枕,都是他带过来的。”周春丽点头,拍拍身後花纹素雅的靠枕,“他说怕我躺久了腰疼。”
周冉犹豫着,问:“他说什麽了吗?”
“他给我留了手机号码,说你最近工作忙,叫我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他一天到晚都开着手机的。”
周冉干巴巴地哦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周春丽笑了,伸手一点她的脑袋:“和小陆闹别扭了?”
周冉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
她看着周春丽温和的脸庞,突然变得很沮丧。
“妈妈。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周冉低下头。
“可为什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害怕,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