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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来龙去脉,端坐上位的江夫人以帕掩唇,清咳一声:「此事是我不周到,卢嬷嬷,快松开她。」
伏秋活动了一下被绑得发麻的手臂,知晓过犹不及的道理,没再邀功请赏,谢过江夫人就要离开。
江夫人却道:
「娘子留步。今日若不是你,云溪一旦出府,恐怕真要被拐了去。
「云溪,来,同娘子道谢。」
女娃眨巴着眼睛,不甚标准地行了一个谢礼。
伏秋欠身回礼,却见女娃在江夫人看不见的地方,皱着鼻子和她做鬼脸。
看来这云溪小姐不是意外走丢,而是故意甩了仆从往外跑的。
伏秋直起身,对江夫人说: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
「不知小姐的名字,可是取自这首《阙题》」
江夫人惊讶地问:「娘子竟通诗书」
诗书自然是在楼子里学的。
有才学的青楼女子更能卖上价钱。
伏秋敛目,谦卑道:「略通一二。」
江夫人困惑地问:「那娘子为何到我家来帮佣」
无怪她有此一问。
能让女儿念书的人家,定然不会是穷苦人家。
江夫人没往歪处想,是个好人,或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人。
伏秋又编了个家道中落飘若浮萍的身世,听得江夫人满眼心疼。
不知是她死过一次,还是这活尸的血是冷的,伏秋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同从前那个软弱可欺老实乖巧的伏秋,完全两模两样。
江夫人为表亲近,牵起她的手,问:「云溪正要分院子单住,不知娘子可愿意去照顾她」
伏秋眨了眨眼睛,实在挤不出眼泪,只好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夫人大恩大德,伏秋没齿难忘。」
云溪小姐却不怎麽高兴。
但她刚惹了事,不敢再同母亲讨价还价,趁衆人不注意,狠狠瞪了伏秋一眼。
伏秋并未声张,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阴森的笑,骇得云溪埋进母亲怀里。
江夫人温柔地拍着云溪的背,温声哄她。
伏秋想起那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给她称骨时,她也这麽怕,而她的娘亲也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哄。
「囡囡,我的囡囡。」
从那以後,温情的记忆戛然而止。
伏秋看向屋外,残阳烧得天边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