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跟我表白了。”
马国强一口泡面卡在嗓子眼:“什……什么?”
电线却一脸见怪不怪:“她终于跟你说了啊?”
“什么意思?”迟渊大睁着眼,“你知道?”
“除了你都看出来了,”马国强擦掉下巴上的汤汁,“不过我们以为,她到了大学才会表白,你们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了吗?还不算吧?迟渊也搞不清楚,吞吞吐吐。
电线用一种了然于心的目光看着他:“你老毛病又犯了吧?”
他说的“老毛病”,除了迟渊自己,就只有这两个死党知道,他有一种“恐女”的毛病,也不知道精神病学上有没有一个确定的命名,但大概病症就是他不能与女性有过密的身体接触,就算是稍微擦碰到,迟渊也会迅速起一系列应激反应,比如汗毛直竖、起鸡皮疙瘩、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严重的话,他还会无法呼吸。
马国强曾打过一个比方,十分贴切,说迟渊看到女人,就跟正常人看见从动物园跑出来的狮子一样,是要命的节奏。
具体事例可参考高一时的一场事故,在他们这个小地方,迟渊一向是校园里的明星,他个头高、身材健美,又长得帅气,篮球、游泳各项运动都不错,成绩还拔尖儿,简直是照着校草模式投的胎。
这样的人一向不乏女生们的追捧,从初中时起,迟渊就情书都收到手软了,电线和马国强都眼红不已,不过从没见他谈过女朋友,也没跟哪个女生暧昧过,他们那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直到高一时,隔壁班来了个转学生,一眼就相中了迟渊,这位女生不知中了什么邪,坚信女追男隔层纱,行事相当大胆,隔三差五地溜到他们班,还写了一篇意有所指的广播稿,当着全校师生念。
可以说,她就差没拉个横幅,大张旗鼓地告白了。
一次平安夜舞会,气氛浪漫极了,也许是受了身边人的怂恿,她跑来迟渊的教室,向他表白,周围一圈学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起架子吆喝,还你一把我一把地将那个女生往迟渊怀里推,结果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迟渊竟然落荒而逃,却不小心被地上接的音响线给绊住,一头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这种事也不知道是谁更丢脸,总之第二天那名女生就没来上学,没过多久她就光速转学了,后面给迟渊表白的人也渐渐地少了,女生们开始猜测,他到底是个怪胎,还是个同性恋,这个疑问直到毕业也没解决,目前成了县一中校园里的第二大悬案,第一大悬案是校长究竟怎样才能答应女生校裙缩短3厘米。
其实一直以来,电线也很好奇,秉着科学探讨的精神,他问迟渊:“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滚。”迟渊瞪他一眼。
“别生气啊,又不是歧视你,我是在试图给你解决问题。”
“不是。”
“你确定?”电线有点不相信,“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
眼看迟渊有要揍他的冲动,他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既然不喜欢女生,那就只能喜欢男生了吧?世界上只有这两种性别。”
“除非他是泛性恋。”胖子推着眼镜补充。
这触及到了电线的知识盲区,他不耻下问:“泛性恋是什么意思?跟双性恋一样吗?”
“不一样,泛性恋的区间要广的多,包括男性、女性、跨性别者,就是有两套生殖系统的人,你可以把双性恋看做是它的一个子集。”
才高考完,知识还没落下,这么一解释,电线就豁然开朗了,两人头碰头地探讨了半天,马国强最后一拍脑袋,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忘了,还有一个,人兽恋。”
电线被他的知识库存给震惊了,可见有些人考上文科状元还是很有道理的,他机械地转过脖子,记起迟渊好像是养了只老鼠来着,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害怕起自己的好兄弟来。
“你是吗?”
迟渊黑着脸,恨不得把他俩的脑袋按进泡面桶里。
“不是!我跟你们性取向一样。”
他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两个死党还是不信任地看着他,他决定不和他们计较,其实时间退回到一周多以前的话,他也不清楚这些。
他是个怪胎,一直以来,迟渊都很明白这一点。
他从没有过性幻想,对女人也没有任何欲望,初中上生理课时,他看到女人的生殖系统剖面图,竟然反胃到吐了,三天都没吃下饭,他也没有晨勃过,这对一个青春期男孩子来说,是很不正常的。
迟渊一直觉得自己生理机制有问题,直到那一个晚上,他站在路边打电话,向姐姐的男友解释,自己在什么位置,这时一个女人揪过他的衣领,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他首先尝到柠檬和薄荷的香味,还有一点点酒味,然后嗅到她身上浓烈的烟草味、香水味,乱七八糟的气味刺激着他的感官,迟渊本该战栗、恶心,条件反射地推开她,可他只是僵住了,无法呼吸,任凭那个女人将舌头伸进他的口腔里,搅来搅去。
迟渊后来了解到,那是极端条件下的应激反应,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上来扯开了她,并狠狠揍了自己一拳,他很有可能会一直屏住呼吸,直到缺氧昏迷。
当天晚上,他就梦遗了。
梦里的女人只穿着一只高跟鞋,她站立不稳,那只没穿鞋的脚毫不客气地踩着他,同时一手揪住他的衣领,非常强势地吻下来,而他在梦里并没有僵住,而是抱着她的腰,反客为主地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