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晨风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继续问:
“你为什麽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乔勇呢?你是觉得张景承无法照顾杨希云吗?”
“万一小张一个人忙不过来……”
周晨风几乎忍不住想问她:到底张景承有什麽忙不过来的?只是守着杨希云,张景承做了六年,到底他哪里忙不过来?
问询结束,杨希云的母亲擦着眼泪,再三询问着自己要原谅张景承该怎麽做,谅解书该怎麽写,要交给谁。
刚准备让她离开,周晨风心里微动,叫住了她:
“请问,杨希云葬在哪里了?”
-
等她离开,天也黑了下来,今天周晨风不用值班。
周晨风简直难以想象杨希云母亲的逻辑,假如有一天杨希云真的醒了,她将面对的是长达几年的骚扰和视频存档。
她能坚持下来?她能忍受?她会觉得自己“还活着就好”,还是“还不如死掉”?
那麽他们要搬家吗?搬家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永远不叫杨希云知道她无意识的这些年发生了什麽?
就算这一切都成立,等杨希云醒来能坚强地面对一切,那她母亲到底是怎麽能忍受这麽多人对着自己的孩子说些污言秽语的?
假如她拿到的是十二万而不是十二千,也许周晨风还会感觉,这一切也许值得。
如果是一百二十万,那周晨风会觉得,也许她是对的,并且钱进峰真的是好人。
脑子里想着事,周晨风心烦意乱。
她停下摩托,转身朝着家小超市走了进去。
还没到门口,周晨风就看见收银台处好几个人支着手机对着收银员乱拍。
女孩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欢迎光临……”
她嘟囔一声,拍摄者更起劲了。
“你欢迎什麽?啊?”
“哎哟,对咱们爱答不理,对别人就,‘欢迎光临’。”
“笑一个?你老板没告诉你要热情待客?”
……
女孩隐忍着,她整个人如同被绷紧的弦,要断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周晨风没往货架走,反而是朝着这几个起哄的人走了过来。
“人家让你们拍了吗?你们瞎拍什麽?”
镜头立刻转过来对着周晨风拍了起来,周晨风皱了下眉,没去捂住镜头。
“你干嘛?伸张正义?”
“罚款还是拘留?你们挑一个?”
“你谁啊?神经病,轮得着你管吗?”
“警察。”
几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周晨风,有一个要起哄的,被他的同伴按了下来。
周晨风觉得自己应该把蓝衬衫焊在身上,这样别人就不用看证也能认出她是谁了。
证件拿出来,几个人灰溜溜地关了摄像,又开始好声好气地求周晨风“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周晨风看向收款的女孩,她依然低着头,嗫嚅着说了句:“不用你管。”
周晨风权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