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年开始,所以最後的判决会从轻,也许不会死刑。”
“你放屁!我杀了两个人!我——”
“杨希云的母亲为你出具了谅解书。”
张景承青筋暴起,他咆哮道:
“不让我死!我出来之後把这些看客一个个都弄死!他们也别想活!”
周晨风稳了下心神。她比谁都希望张景承认罪,张景承“後悔”,然後张景承的判决就会从轻而不是从重。
“那杨希云呢?”
“什麽?”
“你想被判死刑,所以说得这样激烈,但法官并不在意你放狠话有多狠。”
“杨希云在床上躺了整整六年,她除了眨眼什麽都做不了,她被母亲用最後的一笔钱葬在了一棵桃树下面,你应该知道她喜欢那些花瓣,也喜欢那些甜甜的桃子。”
“你非死不可吗?你就非要送自己去死,然後她妈妈拿不出另一笔钱安葬你们,你的父母会把你埋在另一个地方或者海葬。”
“你就打算这麽跟她分开,永远不在一起,因为你受不了了,受不了,所以非死不可?”
“我……”
“她妈妈已经说过了,那棵桃树上绑着铃铛,风一吹就有铃铛响,杨希云从小就喜欢这些亮晶晶又会叮咚响的小玩意。”
周晨风语气软了下来:
“你呢?不去看看她吗?”
“她被困在病床上那麽久,也许你不信什麽灵魂和来世,可是风吹起来,铃铛叮当作响的时候,你不觉得杨希云自由了吗?”
“张景承,你不想和她埋在一起吗?”
审讯室里哭声逐渐大了起来。
周晨风没有催他,只是一个劲递纸巾给他。
认罪态度良好,加上张景承被骚扰过久,精神压力过大,再加上杨希云母亲的谅解书——张景承不用死。
如果他在监狱里表现得足够好,或许二三十年就能出来。
看气氛彻底缓和下来,周晨风和记录员不约而同地喝了杯水。
“我会见律师的,我……我会配合的。”
说完,张景承擡起头,有些怨恨地开口:
“但还是让他们请的律师走吧,我不会见他们请的人。”
“为什麽?”
张景承挪开目光,不多时又重新看向周晨风。
“我一开始跟云云在一起,他们两个都不同意,嫌她没爸,知道云云妈妈有钱之後又变了嘴脸,要我……吃绝户,好给他们的宝贝儿子花。”
“我肯定不会答应,他们又说我不感恩。”张景承冷笑一声,“感恩?我都不知道家里还有我的位置。”
“後来云云病了,一开始他们怕我借钱,又一个劲让我离婚,发现我不借钱,又装不知道了。”
周晨风点点头。
“会有指派律师跟你见面,这是你的自由。”
……
走出看守所,周晨风看了眼天空。
风推着丝丝缕缕的云彩从淡蓝色的边际线飘来。
眨眼间树林波浪般晃动,沙沙声不绝于耳。
那应该……杨希云的墓前也是这样,总是林海一样的唰啦声,还有清脆的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