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四十六章 太後疾悔罪（第1页）

第四十六章太後疾·悔罪

紫宸殿内，东方烬倚在软榻上，苍白的面容在烛火映照下透着一丝病态的潮红，霍云卓为他拢紧狐裘大氅，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消瘦的腕骨，心头又是一紧。

"阿瑾，咱们回府吧。"霍云卓低声道。

东方烬还未回答，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小太监踉跄着扑进来，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陛丶陛下！慈宁宫急报——太後娘娘突发昏厥，太医诊脉後说。。。。。。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项昭手中的朱笔"啪"地折断，墨汁溅在奏折上："昨日请安时还好好的，怎会。。。。。。"

"太後娘娘清醒时一直念叨。。。。。。"小太监抖着嗓子，"说临行前，定要见漠南王一面。。。。。。"

霍云卓立即看向怀中人，东方烬长睫微颤，面上看不出喜怒，只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背："推我去。"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慈宁宫内，浓重的药味混杂着垂死之人特有的腐朽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殿内烛火摇曳，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仿佛连光明都被这满室的灰败所浸染。

霍云卓推着东方烬缓缓入内，项昭则面色凝重地走在最前，轮椅碾过金砖，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寝殿内格外清晰。

凤榻上的太後已然形销骨立，曾经雍容华贵的面容如今枯槁如纸，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到东方烬时，骤然迸发出最後一丝光亮。

"烬儿。。。。。。"太後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枯瘦的手指微微擡起，"过来。。。。。。让哀家。。。。。。再看看你。。。。。。"

东方烬面无表情地推动轮椅，停在距离凤榻三步之遥的地方，这个距离足够他看清太後脸上的每一道皱纹，却又远得像是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与太後交情不深不知道今夜为何会传唤自己？

"哀家。。。。。。要赎罪了。。。。。。"

太後颤抖着从枕下摸出一个褪色的锦囊，手指哆嗦得几乎拿不稳，她费力地解开系带，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纸张已经脆得几乎一碰就碎，边缘处还有被火烧过的焦痕。

当那封信被递到眼前时，东方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即使过了十五年，他也绝不会认错——那是他父亲的笔迹。

"臣查实宁王与太子妃私通，证据确凿，然太子与宁王乃一母同胞，若揭发此事，恐动摇国本。"

信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最後一笔甚至划破了纸张，可见书写之人当时的愤怒与挣扎，东方烬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些字句像是一把把尖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哀家。。。。。。自出生就被指婚给先皇。。。。。。"太後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追忆往事的恍惚，"可哀家。。。。。。爱的是先皇的哥哥。。。。。。宁王。。。。。。"

她闭上眼睛，两行浊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圣旨不可违。。。。。。哀家最终还是嫁给了先皇。。。。。。"太後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但先皇心里只有江山社稷。。。。。。我们夫妻。。。。。。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怕是有了昭儿……他也甚少来哀家寝宫。"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项昭脸色煞白，不自觉地後退了半步。

"所以。。。。。。哀家和宁王。。。。。。"太後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如雷，"老太傅。。。。。。他发现了。。。。。。"

东方烬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一滴一滴落在轮椅的扶手上。

"我们怕他告发。。。。。。"太後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就先下手为强。。。。。。联手制造了'太傅案'。。。。。。"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东方烬心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仍死死盯着太後那张扭曲的脸。

"当时的太武帝。。。。。。本就忌惮东方家。。。。。。"太後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虽明知有冤。。。。。。却顺水推舟。。。。。。"

"先帝发现时。。。。。。已经晚了。。。。。。"她的目光突然转向项昭，眼中满是悲伤，"他只能。。。。。。用东宫的丹书铁券。。。。。。为东方家。。。。。。留下一条血脉。。。。。。"

项昭如遭雷击，踉跄着扶住身旁的立柱。

"太武帝。。。。。。为了撇清先皇与东方家的关系。。。。。。"太後的声音越来越弱，"对外宣称。。。。。。铁券是宁王府的。。。。。。"

她突然挣扎着撑起身子，枯瘦的手指抓住东方烬的衣角："先皇逼我与宁王写下认罪书。。。。。。就在。。。。。。先帝赐你的那道圣旨。。。。。。暗层里。。。。。。"

东方烬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化成了一尊石像，许久，他缓缓转动轮椅，一言不发地向殿外行去。

"阿瑾！"霍云卓刚要追上，却被太後用尽最後的力气抓住了手腕。

"云枫。。。。。。"太後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她死死盯着霍云卓，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哀家。。。。。。对不起你。。。。。。"

霍云卓浑身一震："阿姐，你说什麽？"

"那年。。。。。。你在紫宸殿前。。。。。。为东方家求情。。。。。。磕得头破血流。。。。。。"太後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诛心，"哀家。。。。。。把你带回寝宫。。。。。。"

"可你。。。。。。提前醒了。。。。。。听到了。。。。。。我和宁王的。。。。。。谈话。。。。。。"

霍云卓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哀家。。。。。。不能让你说出去。。。。。。"太後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就给你。。。。。。喂了药。。。。。。"

她突然死死攥住霍云卓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原谅哀家。。。。。。云枫。。。。。。姐姐。。。。。。求你。。。。。。"

"母後！"项昭猛地冲上前，声音都在发抖，"你怎麽能。。。。。。大舅他是你亲弟弟啊！"

太後的手突然松开了，她的眼睛还睁着，嘴角却缓缓扬起，露出一个解脱般的微笑，那只枯瘦的手无力地垂下，重重砸在凤榻边缘陷入昏迷。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霍云卓站在原地，整个人如坠冰窟，他终于明白，为何大哥会突然痴傻，为何痴傻的大哥每次见到太後娘娘都避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