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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85 不经意的重逢（第2页）

“砰——”

一发子弹几乎擦着麦冬的鬓角而过，带起的凛冽寒风令来不及做出反应的麦冬僵在原地。

随後他看到赫一个闪身冲到他面前，推开了他，举枪又向他身後射了几发子弹。

麦冬大脑一片空白，他怔怔地转身，目光向下，难以相信摔在在自己脚下，扭曲得不成样子的“怪物”，是自己背回来的同伴。

它已经不能称为“人”，只是一滩不规则的绿色透明粘液，中间包裹着塞西尔被啃噬得七零八碎的器官，一只眼球被赫打爆，碎肉在粘液中央四溅，可那滩红红绿绿饱和度极高的不明粘液仍然不罢休，勉强拼凑起来的口腔模仿着塞西尔的声音发出短促的“啊啊”的声，几根粘液触手裹着塞西尔的半截手臂，操纵着它颤颤巍巍地向上，试图去拉麦冬的裤子。

目睹这一幕的麦冬头痛欲裂，他的大脑中像有一双手沿着颅骨裂缝向两边撕扯。

他不知道塞西尔什麽时候被这怪物吃掉的，或许是昨晚，或许是第一次听到粘液声音的时候。

麦冬看着那只尸斑遍布的手，想到这些天与自己相触，互相确认安全的是这个怪物，不可名状的恐惧与难以描述的头疼让麦冬生不如死。

席彧的触碰使麦冬一瞬间穿越回了狭窄的管道之中——仿佛他仍然被困在前无尽头，後无退路的黑暗里，肩膀上是趴着的，侧头就能用馀光扫到的怪物，是他自己。

又一股恶心从胃里涌上来，麦冬用力捂紧嘴巴，闭眼仰头靠着马桶缓了好一会儿，用力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勉强将胃里的东西压了下去。

身体变差的感觉日益明显，麦冬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收拾好自己钻回破旧的被子，麦冬毫无倦意，睁眼数着数字直到天亮。

第二天麦冬很早起床，整栋房子都静悄悄的，他顺着楼梯向上，一路来到最顶层的玻璃房。

人造太阳逐渐开始了运作，光芒穿透云层，炙烤着躁动的大地。

麦冬向玻璃房里面望，安娜一个人背对着门坐在小板凳上，正忙碌着什麽。

听到麦冬的脚步声，她回头，戴着手套的手挥了挥，“快来，你看。”

麦冬走进玻璃房，光照足，通风好的玻璃房比房子里的其他地方温度低，这让麦冬感觉很舒服。

他凑近，看到安娜双手捧着的花盆中填满黑褐色的土壤。

“这里面……有什麽吗？”麦冬困惑。

满怀期待的安娜眨眨眼，“当然有。”

她指指角落里那根不仔细看根本不会被人在意的植物根须，“在这儿，这是它要发芽的征兆。”

麦冬接过花盘，凑近看。

那一小截植物根须是从土壤中向上钻出来的，它那样苍白，脆弱，与不足一拳的花盆相比，只曲卷着占据了几毫米的位置，几乎与白色的内壁融为一体。

靠近它，麦冬嗅到了有些熟悉的泥土腥味。

“这是从中心州带来的土，现在污染严重，就连中心州能种东西的土壤也不多了。”

说这话时，安娜语气中满是惋惜。

她带这袋土也是偶然之举。

听说席彧准备带自己去霍德尔州，她提前了解了霍德尔州的风土人情和饮食习惯，生怕主人和自己水土不服，在看到资料上说霍德尔州常年干旱，普通作物无法生长时，安娜就起了自己带着土壤去种蔬菜的心思。

盘点家中存货，安娜不经意间找到了一只藏在最角落，落满灰尘的小纸箱。

时间久远，纸箱边缘开裂，搬出来时掉了一手的纸屑，看清纸箱外侧画的西瓜图案，安娜心上一酸。

纸箱是麦冬找她要来的，装着麦冬学种西瓜时用的工具。

当年麦冬种出来的西瓜只结了一颗还没有篮球大的果子，这只“独苗”被麦冬精心呵护，完全成熟後，麦冬把中间最甜的部分送给了席彧。

安娜并不知道麦冬和席彧在书房里发生了什麽，她能确定的是两人那天不欢而散，麦冬端着只咬了几口的西瓜从书房回到厨房，表情呆呆的，像有心事又不敢直说。

傍晚时，安娜看到麦冬一个人躲在厨房没人的角落吃席彧剩下的西瓜。

被她发现，麦冬也没闪躲，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用手背抹了下嘴巴，说如果丢掉的话就太浪费了。

从此之後麦冬再也没央求安娜教他种东西，剩下的半袋天然土就被安娜收拾进了纸箱，放进橱柜的最深处。

安娜想着麦冬某天会突然再起种东西的兴致，却没想到她和那半袋被麦冬留了九年的土壤能以这样戏剧化的形式与麦冬再次相遇。

“这里种的……是鳄瓜里的种子。”

麦冬听到安娜颤抖的声音，捧着花盆的双手有些发麻。

原来鳄瓜不仅能从干旱贫瘠的沙土中生存，温暖潮湿，富含营养的土壤，它也能够很快适应，挣扎着生根发芽。

麦冬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根虚弱的根须，把它郑重地交还到安娜手中。

“看来优渥的环境，确实能够使生物得到滋养，”麦冬望着安娜手中的花盆，淡淡地笑了，“就连鳄瓜这种常年饱受干旱摧残的植物也不例外。”

安娜总觉得麦冬话里有话，她却不理解背後的隐藏含义。

麦冬垂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布满新伤旧痕的手，没有解释，只是说培育鳄瓜很辛苦，安娜不仅要费心思照顾，还要做好瓜苗随时死掉的心理准备。

安娜赶忙用手把鳄瓜苗子笼罩住，“呸呸呸，小瓜苗可听不得这种不吉利的话，快点呸掉。”

麦冬学着安娜的样子呸掉了丧气话，此时玻璃房中的氛围才稍微活跃了一点，两人的脸上都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