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落想起早上苏叶辰说的话,她没有特别讲明这个时间到底是什麽时候,但馀恒晖却听懂了。
“不重要了。”
馀恒晖的手指从苏嘉落的发间滑过,脚步停在苏颂和的病房门前,要说不担心,是假的。
“落落,不管发生什麽事,这一次,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馀恒晖再次开口,像是对着苏嘉落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自发间滑下的手停在苏嘉落的手背处,然後指尖攀附,轻轻将她的手抓紧,握住……
“伯父,好久不见!”
馀恒晖与苏颂和的上一次见面,谈不上和气。
两人初次见面的地点,是在苏家的大门口。
馀恒晖送苏叶辰回家,刚好碰见外出找人的苏颂和。
苏嘉落在大学谈男朋友的事情,苏颂和是知道的。但一开始,他并没太将苏嘉落这个男朋友当回事。
在他看来,小孩子嘛,在大学里谈谈恋爱,实属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但既然生在他们这样的家族里,就应该明白,恋爱可以,但婚姻……
为此,他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地提点苏嘉落。
可换来的,却是父女俩关系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冰点。
在数不清多少次争吵後,苏颂和在自家门外看到馀恒中的身影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谁让你来这儿的!不过一卖唱的,还当真以为你进得了我苏家大门!滚!”
劈头盖脸的三句话一出,饶是原本还有些懵的馀恒晖也反应过来。
“您是…落落的……”
“我让你滚没听见吗?以後别再让我看见你,还有苏嘉落,以後也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伯父,这之间是不是有什麽误会?我……”
在此之前,馀恒晖从未见过苏颂和,甚至不曾听苏嘉落提起过,就连知道对方身份,还是从苏颂和话里猜测到的。
只是他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又硬生生被苏颂和给打断。
“也好,正好让你死了这个心。实话跟你说吧,嘉落毕业之後会跟耿家的小儿子订婚。耿佟你应该知道吧?他们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若不是因为耿佟上高中後去了国外念书,你以为你有机会?”
“听落落说伯父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馀恒晖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对上苏颂和探过来的视线,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浅浅一笑。
苏颂和如今还不大能开口说话,情绪有些激动地颤抖着擡起一只手指,指着馀恒晖迟迟没有放下。
“伯父您别激动,我不是过来看望您的,我只是担心落落在医院吃不好饭。”
馀恒晖扬了扬另外一只手上的保温桶,随即将其递给苏嘉落後,缓缓走向病床的方向。
“我知道伯父您看不上我,但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还望您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馀恒晖将苏颂和擡起的那只手按回了病床上,他其实并不怨苏颂和,因为他知道,即便没有那晚苏颂和的那些话,他与苏嘉落之间的信任也已经崩塌,两个执拗的人谁也不愿先开口服软,也就注定两人之後会分开的结局。
只是苏颂和的话加速了这个进程。
但坦白说,他也同样看不上苏颂和。
特别是在自耿佟那处得知这些年来,苏嘉落在苏家的经历後,馀恒晖更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对方。
在他看来,苏颂和这个父亲,与馀师琳这个母亲,差不了多少。
同样的不负责任。
馀恒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掷地有声。苏颂和嘴里哼唧了两声,听不清具体说了什麽,紧接着便是几声咳嗽,将房间里其馀的声音全部盖去。
“馀恒晖——”
苏嘉落在身後扯了扯馀恒晖的衣摆,这样的话听起来太有歧义,她不希望馀恒晖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人非议。
更何况,现在苏颂和是病人。
“我出去等你。”馀恒晖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伯父,您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苏嘉落不清楚馀恒晖与苏颂和两人当年到底说了什麽,但以她对苏颂和的了解,对方嘴里必然说不出什麽好话。
“看来你们彼此都不怎麽喜欢对方。”苏嘉落没打算苏颂和深聊这个话题,双手抱着保温桶站在病床边,“挺好的这样。”
苏嘉落说话的语气很是轻松,“年初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墓地,妈妈贴墓碑上的照片好像有些花了,我就想着看回家能不能找一张新的,结果一回家就碰见你们一家三口在院子里拍全家福。”
苏嘉落回想起当时自己的窘态,忍不住有些想笑,“後来我一直在想,妈妈在天之灵看见这一幕应该是高兴的吧?至少您是幸福的。”
苏颂和吐不出一个字,只一味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苏嘉落。
“爸,我也可以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