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已经死了,眼前的江念只是一缕备受折磨的虚幻幽魂,若是澄澄知晓,一定会难过的。
不如,让她就此安息吧。
乌寂的口吻彻底淡漠下去,再次追问:“回答我,在你心里,在你心里,澄澄是这么软弱的人么?”
十几张脸同时张开,好像要辩解,又说不出一个字。
它们之间出现了一道道裂缝,线条蜿蜒,将每一张脸相互剥离,缓慢地,飘向四面八方。
可是,最中间那张脸仍然扭曲而不甘,嘴巴张大到极致,舌头拼命缩动,无力的、无声的强调那丝脆弱不堪的执念。
乌寂盯着她,没从那张嘴里听到一丝声响。
耳朵里,却骤然间传来沙哑到极致的嗓音。
——“不是。”
他猛地低头。
直播间里,弹幕滞后几秒,出现一大片问号。
【谁的声音?】
【是不是有点熟悉?】
【主播?不会是一大碗主播吧???】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主播没那么容易死!她还活着!!】
锚钩上,宛铭的四肢已经被燃尽,仅剩的躯干包裹在空荡荡的衣服里,透出嶙峋骨骼。她的红发和兔耳也已不见了,脑袋呈现出标准的颅骨形状,只覆盖了一层纤薄的筋肉,仍然在遭受红斑侵蚀。
但她的嘴在阖动:“软弱的是我,她不软弱,她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天真,最善良的人。”
没死……宛铭居然还没死。
这个念头在乌寂脑中一闪而过,他大脸攸地凑近对方,说出口的却是:“你认识澄澄?!她在哪?”
功亏一篑。
江念离散的脸庞瞬间聚拢,中间那张脸的神色再次被执念点亮。她飞扑向宛铭:“澄澄,你是澄澄!”
没想到,宛铭猝然开口:“你不配当她的母亲!你告诉她要带她去旅行的时候,你知道她有多开心吗,可你把她带到了不见天日的实验室!她抱住你的腿苦苦哀求你带她离开的时候,你心软过吗?她手臂上都是针孔,被各种药剂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心疼过吗?若不是庞乔判定她实验失败,你会把她接回家?你不止一次当着她的面恳求庞乔,再试一次!”
也许是张嘴的缘故,红斑顺着宛铭的嘴唇蔓延入口腔,她的嘴唇每次张开,里面都亮起一片炭火似的亮红。
加上嘶哑得如同裂开的嗓音,让她每一句质问,都像是来自地狱的咆哮。
江念再次僵住了,也许哀变体思维有限,每张脸都不知如何应答地喃喃:“澄澄,澄澄,澄澄……”
“还有……”
宛铭不再嘶喊,脑袋微微偏移,似乎想去看一眼江念。但她的眼睛漆黑一片,好像睁不开了,只听到自己的颈椎发出脆弱的哀鸣。
“若你没有给她注射最后那支干扰记忆的药剂,你敢带她回家,继续把她当做女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