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和霍竟司一起洗澡。
不清醒的时候也好,清醒的时候也好,每每当他看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被脱下,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霍竟司面前展露无遗的时候,他都会十分恍惚。
这种时候总是给了他和霍竟司一种他们两个人的心其实真的因为相爱而紧紧挨在了一起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感觉却让他感到十分不适,因为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真的完完全全向另外一个人袒露自己的真心。
而那样总会让他产生一种自己真的可以活在幸福中的错觉。
他不喜欢这样。
——
夜晚一如往常,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李末洗完澡,穿着一件白色的丝绸睡衣。
镜子被刚刚洗澡产生的雾气给覆盖,他伸出手,将自己的眼睛擦了出来。
这双眼睛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三年来,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他几近将那种柔情的眼神变成自己的一种习惯,习惯到让他都差点以为那真的是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李末盯着镜子里面的人看了许久,随后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打开了面前的水龙头。
刚刚警卫把他身上的枪给收走了,但是他早有准备,他很久之前在霍竟司房间里的洗手间内偷偷藏了一把匕首,在洗手台后侧与墙壁的夹缝里。
他将那把匕首拿出来,熟练地藏进自己的宽松的衣服里面。
随后他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自己沾了灰尘的手,再抬眼的时候,眼中就只剩下了他阔别了三年的狠厉。
——
李末侧身躺在床上,匕首放在枕头底下。
他看着霍竟司走进房间,走到另外一侧的床边坐下,床垫微微下陷,霍竟司正背对着他脱身上的睡袍。
李末放在枕头底下的手缓缓握紧了匕首,眼睛死死盯着霍竟司。
随后,就在霍竟司转身拉开被子准备躺下的瞬间,李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举起手里的刀狠狠往霍竟司的心脏处捅去——
那一瞬间,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李末的心里面没有任何杂念,只知道如果他错过了这次杀死霍竟司的机会,那么死的人就会是他了。
下一秒,霍竟司抬起眼睛,目光沉沉,却没有一丁点是对李末拿起刀想要刺杀他的惊讶。
而李末举刀的手,在下刀的瞬间被他拦在了半空中,此刻他紧紧握住了李末的手,眼眸深得看不见底:“你真的是?”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李末立马伸手,另外一只手扼住了霍竟司的脖颈。
霍竟司便也立马把他的另外一只手给抓住了。
他的手劲比李末大,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直接把这只手腕给捏碎,只是他没有。
“那你呢,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就只是为了杀了我吗?”霍竟司看着他,都到了这个时候,即便他的心里面早就有了答案,他还是希望从李末的嘴里说出一句他想听的话。
“不是。”李末握着刀的手紧紧绷着,脸上卸下了平日里温和的伪装,变得冰冷而绝情,和霍竟司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你爱过我吗?”
就像所有小说情节里面写过的那样,霍竟司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末闭了闭眼,借着心中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决定不对霍竟司那么狠心,于是他又撒了一个由假话组成的谎:“爱过。”
“可是你的表情像是在骗人。”
“我本来就是为了安慰你才承认的。”李末抬眼,眸中多了一些不解,“而且都到现在了,这个问题还很重要吗?”
霍竟司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在心中自嘲似的问了一句,难道不重要吗?
这一点眼神的细微变化而产生的时机被李末敏锐地抓住,他立即想要把握刀的那只手从霍竟司的手中挣脱出来,只是他使劲,霍竟司就跟着使劲,两个人依旧僵持不下。
就这么对峙了几十秒,霍竟司被李末这样决绝的眼神看得心痛,他错开这道眼神,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
李末也深吸了一口气,他并不想和霍竟司废话这么多,现在他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应该速战速决。
“霍竟司。”李末重新对视上他的眼睛,“我要活下去,你听见了吗?”
说完,他握着刀的那只手立即往旁边一送,另外一只手立马就趁着霍竟司松懈的间隙抓了过去,完成了这一次灵活的交换,紧接着,匕首捅在了霍竟司的右肩的位置,只在一瞬间的时间内,鲜血就洇了出来,落在衣服和床单上。
两个人也终于分开来,分别站在床的两侧。
李末手里的刀沾满了血,但他知道,刚刚那一刀没有命中要害,霍竟司还死不了。
他曾经亲眼见过很多次霍竟司和别人肉搏的样子,往往都是霍竟司把对方摁在地上,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以他的学习格斗的经验来看,霍竟司的近战实力放到整个帝国去看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如果霍竟司认真起来,自己还真的未必是他的对手。
只是现在霍竟司受伤了,只要底下的警卫听不见他们这里传过去的反常动静从而上来支援,他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杀了眼前的人。
“难道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活下去吗?”霍竟司捂着自己的伤口,眉头一皱,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到了他们的手上值得你这么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