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墨云澜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她惯常的清冷调子,却奇异地没有一丝责备的意味。她将吸干水的鱼块放在砧板上,拿起刀,开始改花刀,动作流畅而专业,“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想做的,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刀锋切入鱼肉,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倚在门边的妹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清晰的界限和不容置疑的保护欲:“其他的事情,不要问,更不要插手。明白吗?”
“可是……”墨云平心里堵得慌,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不甘涌了上来,她忍不住嘟囔着,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抱怨和更深的自责,“你们总是这样!都把我当小孩子!当什么都不懂、只会添乱的傻子!”
她的眼眶有些发红,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妈一定要我和你争?从小到大,你学什么我就得学什么!你穿什么我就得穿什么!你上军校,我明明讨厌得要死,连枪都拿不稳,她还是托关系把我塞进那个破海事指挥学院!我现在连毕业都悬!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我……”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母亲扭曲期望的控诉,也充满了对自己无力挣脱的挫败感,以及对姐姐此刻依旧把她“排除在外”的委屈。她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又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墨云澜静静地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妹妹,听着她发泄般的诉说。直到墨云平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剩下委屈的哽咽和通红的眼眶。
厨房里只剩下水龙头滴答的水声。
墨云澜放下手中的刀,拿起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她走到墨云平面前,看着妹妹那双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此刻却盛满了迷茫和泪光的眼睛。
她伸出手,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揉她的头发,而是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墨云平的肩膀。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阿平,”墨云澜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刻意放软,却蕴含着一种穿透所有杂音的、直达心底的暖意和坚定,“你是我妹妹。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击溃了墨云平所有强撑的防线。
不是责备,不是疏离,不是将她排除在外的冰冷。而是一种无条件的接纳和庇护——无论你多大,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别人如何看你,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需要保护的那个妹妹,那个可以永远当“小孩子”的妹妹。
墨云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瞬间盈满了眼眶。她慌忙低下头,不想让姐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飞快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脸,试图把眼泪憋回去。偏偏内心的感动和委屈交织在一起,让她喉咙发紧,声音都带上了浓重的哽咽。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墨云澜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那清冷的眉眼和说出的话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她又哭又想笑,最后只能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委屈又感动地“控诉”道:
“姐……你……你怎么能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说出这么感人的话啊!”
墨云澜看着妹妹这副又哭又笑、狼狈又可爱的样子,眼底深处,那层常年覆盖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角,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暖意。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回到料理台前,重新拿起了刀,开始处理那条巴沙鱼。只是那动作,似乎比刚才更柔和了几分。
厨房里,只剩下刀与砧板接触的规律声响,以及墨云平努力压抑的、细微的抽噎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巴沙鱼特有的甜腥味,以及烧开的水弥漫开来的水汽。
作者有话说:
插一段小澜和我们平平的姐妹情深
都是我可爱的好孩子呀!
chapter38弱点
问询室的灯光惨白而恒定,将杜野的影子凝固在地板上。她已经在这里枯坐了整整十个小时。最初的盘问,关于照片的由来,关于当时的情况,她都如实回答了。但随后,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精心编织的问题陷阱接踵而至,核心只有一个——诱导她承认与墨云澜少将存在“不正当关系”。
杜野是谁?寂静星福利院的废墟里爬出来,在联盟边缘星球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那些带着暗示和诱导的问话,在她眼里就像粗劣的渔网。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像一条滑溜的鱼,灵巧地避开所有锋利的钩子。无论对方如何旁敲侧击,她的回答永远只有一句核心,像磐石般坚定:“墨少将是我非常敬佩的上司。”
林家安插在纪监部的人显然失去了耐心,下午时眼神里已带上狠厉,暗示着可能要上点“手段”。杜野暗自绷紧了神经,准备迎接更严酷的考验。然而,就在气氛最紧张的时刻,林之渠接了一个电话。这位“铁面”上校听着电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最后对着话筒低声说了一句:“知道了,到点放人。”
这句话如同赦令。那些原本眼神不善的爪牙们瞬间收敛了锋芒,态度变得客气甚至有些刻意。好吃好喝的送进来,除了不能离开这间屋子,杜野简直被当成了客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有些愕然,甚至有点无所适从的“怪不好意思”。
24小时的最长时限,意味着明天上午九点,她就能重获自由,就能回到……墨云澜少将身边。想到这个名字,想到那双深邃的眼眸,杜野被禁锢在冰冷座椅上的身体里,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连带着看这惨白的灯光都觉得顺眼了许多。她甚至趴在桌上,在疲惫和这份隐秘的期待中,浅浅地小憩了一会儿。